太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了花朝节那日,在临近节日的时候,被宫中礼仪尚书给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萧小娘终于是歇了口气,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大婚的前一夜,太子竟然依旧留在了太子妃的娘家闺房里。 一直到卯时天明,萧家开了大门,陆陆续续有宫中和宁王府的人来到萧府为萧小娘做最后的梳妆。 沈夫人心疼地看着小女儿坐在铜镜前,由嬷嬷们将青丝盘起,最后成为了一个小妇人的模样。再由女尚书们将喜服一件件地穿上,这喜服衬得是她被粉搽得白净的脸多了些红润。 在一切都备好了的萧小娘在父亲的指引下来到了宗祠,跪在团蒲上,最后以萧家小女娘的身份为列祖列宗扣了大首:“满门祖宗请听: 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明,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南齐惯例,但凡婚丧嫁娶,除了天子之外,无论身份高低,是否有荫爵,这女方出嫁之际新郎均是要去门前迎娶,拜见了岳父母之后方才将新娘给迎走。萧音为了这婚事,早在卯时三刻便起身迎宾,坐在了正厅上首。卯时末,却只听房门一声:“太子殿下到!” 今儿个是太子迎婚,在这从宫城门口到萧家的一条长街两旁都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为的就是一睹风采。卯时四刻,宫门打开。迎头而来的是六人暗红袍仪仗,后方是九名太监伸手鼓掌传递消息以示肃静,紧接便是身着红甲的禁军列队而出,在这禁军队伍中,为首的身穿金蟒银龙纹绣红喜服,头戴九重朝天金甲冠,身骑踏雪傲霜千里马,手持削铁如泥尚方剑的便是今日的新郎——南齐太子李承玹。 紧挨着他身侧稍微后一些的,一方是穿着官服的魏玹;另一方则是王府正服穿戴的李承尧。 李承玹骑着踏雪走在这京城道上,眼睛的余光看着这由禁军开的道:“魏玹。” 魏玹夹了马肚子,向着李承玹的方向贴近了些:“主君何事?” 看着下方这些千姿百态的面孔,李承玹道:“你说,下方这些人,怎的一个个都不高兴呢?这是给本宫送丧?” 这番话自然是给李承尧听到了,李承尧朝着下方那些人望了去,除了那些孩童外,不见有大喜的神色:“长兄不必在意,不过是俗人之口罢了。” “悠悠众口,”李承玹冷笑一声,“再软的嘴也能吐出最毒的鸩酒,芸芸众生不过是人云亦云的蠢材。” “咳咳,”魏玹好歹是咳嗽了两声,“主君,大喜的日子,莫要再如此说了,主母还等着咱们。” 李承玹道:“慌什么?太子妃还待梳妆,我们来得早不如去得巧,这段路再走个一炷香也不是不可。” 一直走到了卯时末,这迎亲的队伍才终是站在了萧家门口,李承玹将身上的孔雀轻裘取下,递给了一旁的魏玹,带着李承尧走入了萧家正厅。 整个萧家还是焕然一新的模样,穿过前厅便是一段长廊,越过这长廊便是前院儿中夹着的正厅,正厅中已然换上正服的萧家夫妇凝神坐于中堂,见着李承玹迎面而来,起身行礼:“微臣从四品轻车都尉萧音携妇沈氏,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李承玹微微颔首回礼,请夫妻二人上座后,便由宫中两位仪尚书搀着萧小娘自后院门而入。 萧小娘双手持红羽尾扇,顶着沉重的太子妃金喜冠,哪怕是挪动一小步都是对自己承受的考验,因而一步步走得不是特别稳当。好容易走到了正厅,在双亲前站立,微微屈膝:“拜别父亲母亲,望双亲各自珍重。” 沈夫人已是热泪盈眶,丈夫从四品的官职让自己也挣得了个不大不小的诰命,若非如此还真的想不到日后何日能见到女儿:“自古忠孝难两全,娘娘但去,以恭敬谦卑以侍上,且莫惦念臣妇贱躯。” 萧小娘鼻头酸了,却也只听萧音言:“娘娘此去,但请圣体恭安,切勿以音夫妇年老为忧,当珍重玉体以侍上。” 明明半个时辰前还是最亲近的亲人,如今却只能以君臣之礼相待:“女儿晓得了。” 但等这一句,仪尚书道:“迎!” 方才观摩了一出骨肉至亲离别的李承玹伸出手,待萧小娘将一只手从扇柄上放开,轻合在手上,便与她一齐转身,将来时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最后送萧小娘上了十六人合抬的金绢红绸大轿,轿子渐渐朝着皇城驶去。 按照宫中章程礼制,太子妃有八名随侍,其中女官一名,尚书两名,女御史两名,宫女三名。而这女官大多数出自朝廷重臣之家,尚书中可有一名是自家陪嫁,女御史中亦可以是陪嫁。寇音与刘嬷嬷便是此次陪嫁的尚书与女御史。 寇音随侍在金轿子旁侧,她牢牢记住仪尚书的话:“上了轿,定要叮嘱太子妃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