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过去。
黎明堪堪过去,卯时未到,御膳房就送来了滋补的药膳,说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
天庆帝没吃,把碗都给摔了出去。
传膳的小太监什么也没说,一招手让人收拾干净,默默换上了一杯参茶。
天庆帝的心跳从未像今日这样快过,他察觉到了,逆子在想尽办法吊着他的命,提着他的精神气儿!
他沉着一张脸,更衣梳洗,龙袍着身,冠以冕旒,前往金銮宝殿上朝。
蒋又峰的人彻夜守在承明殿外,居然真的不阻拦他去上朝。
天庆帝很想知道,他当众责问太子以下犯上困守承明殿时,对方会如何应对。
天气灰蒙蒙的,又闷又热,似乎将要迎来夏日的一场雷雨。
赶着进宫上朝的官员们,心里不免叫苦,严实的朝服生生闷出一身汗意。
郑王两位丞相在上朝之前就收到了消息:太子殿下昨夜回京了。
其他密切留意此事之人,多半也都陆续知晓了,毕竟大咧咧带着人从宫门进入,那么多守门侍卫,总会有安插的眼线。
这不算秘密,多半尽早上朝就能见着太子。
日日走着同一条道上朝之人,在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森严。
仔细一看,守门的将领居然换人了。
黑压压的云层下,风雨欲来,连一丝晨风都没有。
皇城就像是张大嘴巴的兽口,把这群官员一口吞了进去。
待到看见身穿墨色衣袍的太子殿下,颀长身姿,伫立殿前。
一改往日风格,从白变黑这般颠覆,仿佛空气中的气氛跟着微妙起来。
天庆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率先发难。
责问太子听信挑拨谗言,对父君不忠不孝,甚至做出策反羽林军的行为,围守承明殿,其心不轨!
天子龙颜大怒,降罪太子,不仅要废除储君之位,要将他关押天牢,还一并把蒋又峰等人通通处置了!
天庆帝这么一通发作,果然群臣震荡,个个瞠目结舌。
太子不是被半路行刺死里逃生回来的么?这又是哪一出?
天庆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裴应霄,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他这个太子还如何登基?
没了他这个父皇的旨意,难以服众,哪怕强行坐上皇位,也休想坐稳这个位置。
群雄逐鹿,野心者甚多,需得师出有名,得民心者得天下。
否则不过一个窃国贼罢了。
可是他想不通,裴应霄为何要给他这个机会,在朝堂上亲口褫夺太子之位?
很快,天庆帝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暗中寻找多日毫无踪迹的木仓幸被带了上来。
有关当年陆家阵亡的真相,彻底被撕开,摆在台面上,供众人观瞻。
天庆帝对木仓幸的存在早有提防,自然不会承认。
一个东隆敌国将军道出的证词,能有多大可信度?
可是,裴应霄面无表情的一招手,鸣恩亲自押送了好几口棺木,直愣愣摆在金銮宝殿面前。
那是陆家人的棺椁,被一一挖掘出来,人死了,可不是了无痕迹。
他们生前遭受过的痛楚,都刻在骨子里。
死者入土为安,所有人都被这个举动给镇住了,几乎不曾认识太子一般。
他莫不是疯了?
而且,陛下竟然犯下这等泯灭人性的恶行,得逼迫到何种地步,才会叫人发疯?!
更离谱的是,随后出现的陆皇后,‘死而复生’,突然就站在众人面前。
还带出了裴应霄的身世。
让这场闹剧一样的早朝,彻底乱了套。
大臣们几乎以为,是自己疯了!
这哪是什么皇家父子反目的戏码,这是要掀翻了大桓的天!
从此再没有裴应霄——他叫陆训庭。
陆琼蕴满头银发,身形清瘦,孱弱之姿,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她,哪里还有昔日的将门虎女风采。
她在玉泉山庄休养多年,保住一命已是不易,再想重获健康,那是奢望。
枕边人亲自下毒害她,失去孩子,元气大损,更兼陆家接二连三的噩耗,无不在摧残她的心智。
陆琼蕴把沽兰寺那块无名的灵位给带来了。
在民间门,早夭的孩子没有资格建坟立牌,父母是长辈,哪怕它有兄姐,也断然没人让年长者为自己上香祭拜的道理,这是颠倒,是不孝。
早夭的孩子,注定没有后代,无人替它供奉香火。
何况这个七月大的死胎,连‘孩子’都算不上,她只是个胎儿。
若非毒物致死,七个月份早产,还是存有活路的,可惜她的状况不一般。
陆琼蕴违背伦常,非要给她立一块灵牌,就是在等这一刻。
让她亲眼看着天庆帝从龙椅上摔下来,爬虫似的瘫倒在地,四肢抽搐,两眼翻白。
看看这人如何忏悔自己的罪行。
天庆帝对太子的感观很复杂。
多年前,他厌恶这个孩子,一度想要送他和陆家人一起上路。
后来,他顺利铲除陆家,对陆氏的厌恶与不满逐渐平缓下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