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得了福星假,各自奔走相告,喜气洋洋。白鱼鱼洗去手上的泡沫,追到猪舍外,拦住个面善的小宫女,想要细问几句,小宫女本是要说的,接到一旁两个大一些的宫女眼神警告,立马闭上嘴,摇了摇头,慌忙绕过白鱼鱼,匆匆离去。 白鱼鱼站在养猪场的院子里,看着宫人们来来往往,对着旁人都满面笑,对着她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撇了撇嘴,白鱼鱼按捺住好奇心,回到猪舍,继续给啰啰洗澡,将啰啰洗得白白净净的,才叉着腰直起身,满意一笑。 大瑶领着小班匆匆赶回来,说起福星,啧啧称奇。 “……谁能想到,那福星竟是一只沉在御池里的老鳖!说是沉了已有几百年,卧在淤泥里,本来是只石龟,皇上梦中得福星指引,命人将其打捞出水,在太监手里时,石龟还是石龟,一到皇上手中,石龟竟离奇地碎了石壳,活了过来!” 白鱼鱼:…… 福星是鳖? 大瑶:“皇上已急召百官入宫,于福星殿参拜福星,为福星献礼。” 想着一群人对着供台上的老鳖叩拜的样子,白鱼鱼觉得滑稽,想笑,转念一想,老鳖是福星,她不是,梦,果然只是她的臆想,也就笑不出来了。 玄煜登基三年,手段狠辣,治下极为严苛,朝中大臣对他忌惮颇深,国朝百姓更是骂他暴君,今岁,国朝各地皆有灾祸,有心人说这是天意,谴责君主失德! 据闻,玄煜的皇位来得并不光彩。 他非长非嫡,只是德太妃的养子,他的亲生母亲出身掖庭狱,身份低微而且已经亡故,他这样的皇子当个缩头乌龟苟活一世都危险,大多只能在政治斗争中做炮灰,他竟出人意料地登上宣政殿,坐上龙头椅,成为大雍朝至高无上的皇帝! 皇位得来不易,皇权令人痴迷。 玄煜当了皇帝,就绝不允许旁人再觊觎皇位,他的名声很是不好,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连太子都没当过,就直接当了皇帝,为此遭受许多非议,搞君权神授这一套,不过是为给自己正名。 也许,压根没有什么福星,一切都是玄煜在作假!他有意骗天下人,于是,连她犯下的死罪都能免。那日御池旁,目睹一切的除了宫人、侍卫,还有几位身着紫服的高官。 玄煜许是在利用她行刺之事,彰显他迎福星的虔诚,与他身为帝王的肚量与手段。 白鱼鱼正细细思量着玄煜深沉的心计,又得到一个消息—— 玄煜将掖庭狱中的一名女犯送去福星殿伺候“鳖福星”。 女犯的身份大有来头,她曾是紫宸殿中的宫女,一月前在御池不当心扑了一跤,将玄煜给推进了御池中,虽是无心之举,却也是犯了死罪,只不过,福星未入福星殿,玄煜网开一面,留那宫女一命。 如今“鳖福星”上了供桌,那宫女先前那一扑,便算不得是不当心,而是“鳖福星”有意的安排,否则,宫女为何恰巧扑中的是玄煜,不是其他人呢? 那是“鳖福星”在御池之中迫不及待,给玄煜的第一道指引呀! 所以,那摔跤的宫女没有犯罪,只是从了福星之意。 白鱼鱼虚张着红润的小嘴,听完大瑶、小班一人一句打听来的宫中“秘事”,感觉头顶痒痒的,快要长脑子了。 玄煜张冠李戴,将她犯下的事,安在别的宫女身上,定然不是为了保她,是想将往后有心人的利用一并斩断,今日,他可以说他紫宸殿的宫女受福星之意,将他扑入御池中,他日,旁人也可说曾有一名宫女受福星之意,踢他入御池替天行道。他倒不如,将这件事一并了结,难怪,福星会是一只鳖。 好家伙,算无遗策! 白鱼鱼扭头看一眼猪舍里,拱着鼻子吃白菜的啰啰。 她还是——好好养猪吧! 啰啰吃饱后,开始不安分,闹着要出栏。 这些日子,他一直如此,出栏之前,一定去角落的杂草堆里,拱出那根脏兮兮的破布条子,叼在嘴里。碧芸守在武场旁等待圣驾来临,啰啰也去那里守着,碧芸驱赶它离开,啰啰“哼孔、哼孔”地叫着,就是不走,一人一猪相互较劲儿。 白鱼鱼懒得与碧芸相争,寻着块凉快地儿坐着,支着脑袋打盹。 日头越来越高,灼热的日光,渐渐晒到白鱼鱼的脚脖子。 白鱼鱼缩回小脚,迷迷蒙蒙睁开眼。烈阳高照,阴凉地外,是一片白亮亮的天地。碧芸被晒得不轻,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望向内宫的方向,眼中尽是殷切的期盼。啰啰不甘示弱,也在大太阳下顶着。大瑶牵着裙摆为它遮太阳。 白鱼鱼劝她别去与碧芸较劲儿,大瑶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