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垂首而立的侍人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偶有那脚步声重的,刚一在殿内响起,便引了同伴的呵斥,“手脚轻慢些。” 魏栖进来时,见到的便是众人小心翼翼,唯恐吃了挂落的场景。 上次来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他心头疑惑,抬脚欲往正殿走去,长史胡修德却神手将他拦住,提醒他:殿下这两日心情不佳,您要不改日再来? 魏栖身子一顿。 他和殿下一同前往京畿赈灾,忙活了小半个月,才将事情办理妥当,得了圣上的嘉赏。殿下现在理应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会心绪不佳。 胡修德的话非但没有劝退他,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摆摆手,大摇大晃地走了进去。 - 黑檀屏风后,陆霁面色微沉。 几个僚属正在苦劝。 “殿下,那威远侯之女生得端庄文雅,极有贵女风范。其父又手握兵权,雄踞一方。您应了圣上的指婚,便能成就一桩两全其美的佳话。何苦昨日在御书房内和陛下发生争执?” 长史贺从简苦口婆心地劝他。 他四十有余,蓄着一溜短须,说话时神情疲惫。 陆霁不为所动,手指轻扣玉案,只道:“我对她无意。” 贺从简叹一口气,和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很是无奈。 京畿水患解决后,殿下得了圣上的嘉许。圣上龙颜大悦,兴奋之际,便在御书房和几个臣子闲谈起来,露出了几分要为太子指婚的念头。 孰料,这消息竟被太子殿下得知了,下午便进了宫。 圣上,殿下两人在御书房内呆了一个时辰。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只听伺候的小黄门说,太子离去时,圣上摔了几个杯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上虽是他的父亲,更是他的君主。惹君主生气,非一个合格的储君所为。 贺从简既为殿下可能触怒圣上而担忧,又因他拒婚而不解。 这么好的姻缘,换了庆王,端王,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会一口拒绝?头疼间,抬眼一瞧,齐王世子魏栖正往这边行来。 “世子,你来劝劝殿下。”贺从简眼睛一亮。 如看见救星般,贺从简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说了个干净。 魏栖眉尖一挑:原来是这样。 再看殿下时,便多了几分玩味。 他笑了笑,走至陆霁身旁,以极平淡的语气聊起了另一桩事,“听说虞尚书有意为女儿招婿,也不知最后是哪位俊杰能抱得美人归。真令人好生羡慕。” 这事,其实是他胡诌的,魏栖目的本是为了看看殿下的反应。 他抛出了个重磅消息,语气戏谑,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视着端坐在桌案后方,神情漠然的男子。 陆霁并不看他,闻言只是眼睑颤了颤。似乎不在意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迥异于之前。 这极大出乎了魏栖的预料。 他上上下下地将眼前之人打量一番,见他神色如常,面上露出几分古怪来。 明明先前对那虞小姐很在意,怎地这回从江州回来,态度竟变冷淡了? 不应该啊。 他心头纳罕。 虽然陛下封锁了消息,可还是有一二流言传了出来。两人逃难时朝夕相处,按理说情分应比之前深了不少。 可见殿下这副样子,倒像两个人极不熟似的。 他有心想问,可见对方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只能暂歇了心思。 “我是希望世子爷劝劝殿下,您怎么和他聊起那虞小姐了?” 刚出了殿门,贺从简便将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 声音压得低低的,显然是怕里面的人听到。 魏栖并不答他,扔下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后便快步而出。 快得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撵他似的。 徒留贺从简和一众僚属面面相觑:这人,跑得竟这样快! - 魏栖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一路尾随他而行。 他本来是要从东宫回府的,可方才于院中惊鸿一瞥,竟见到了一个很有几分面熟的人。 他疑心自己看错了,惊疑不定之下,决定跟上去瞧瞧。 穿街走巷,东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