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陆霁已经走了。 半夏拧干净帕子,递给她:“您那时候睡得熟。殿下说不用打扰您。” 虞行烟嗯了声,暗恨自己睡得沉。 陆霁凌晨启程,府上的人各人都早起,送他出行。而她以为别人会叫醒自个,也没提防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事情暂且掠过不提。 休息了五日,虞沉烟觉得自己已大好,便向宋刺史告了别,于一个晴朗的傍晚登上行船。 一路劈波逐浪,虽遇到了几次阴雨,水面不似以往平静,但掌舵的船长,舵手都是老手,很快便控制好了局面,有惊无险。 每停靠一站,虞行烟便带着几个仆役下船透气。也不走远,只在码头四处看看。为避麻烦,她戴上了帷帽,将自己裹得严实,并不惹眼。 过了三日,他们终于顺顺利利地回到了长安。 - 码头上,早就围了虞国公府的一大群人。 虞伯延今日本应上朝,但圣上念及他女儿将归,大笔一挥,痛快给他批了三日休沐。 天下父母的心思本质上是相通的。不求子女有大出息,唯求平安到老。 圣上虽贵为天子,却也是位父亲。这几日,他见虞伯延日日担忧,整日忧愁,很能理解他。 即使在外人看来冷情冷血的帝王,对自己膝下的孩子,也是颇为疼爱的。 虞伯延自昨日接到女儿送来的书信时,心里的石放下一半。许是这几日不曾好好睡过,晚上竟做了个离奇的怪梦。 梦见女儿乘船行至半路,遇到大风,整条船翻覆了。他急得去打捞,却捞出一个长得和女儿很像的鲛人来。 身上的衣服是她常穿的那件石榴裙,可双腿以下却是光滑的鱼尾。 红艳灼目,上头的鱼鳞闪着细细的光。 他急出泪来,以为女儿葬身海底后变成了怪人,正要搂着她哭时,那鲛人的嘴却越长越大,变成一张巨口,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他一下惊醒,一摸脸,满脸的泪。 没叫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了油灯。洗把脸,又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再也没睡着,便穿好衣服,枯坐在床上,等待天明。 待第一声报晓的擂鼓响起,他便领着一众丫鬟,小厮,管事到了码头,迎着风,远远眺望她的船。 总也不见她,在虞伯延几乎以为梦要成真时,海天交接处,出现了一艘三层楼高的巨船。 船桅上竖着一面鲜红的旗帜。 虞伯延眼力极佳,一眼注意到上面是个“青”字,正是青州宋刺史治下的官船。 “来了,来了。” 虞伯延转头对母亲孙氏激动说道。 孙氏年逾花甲,身子却还硬朗。这几日大孙女无故失踪,她哭了好几回。听到虞行烟今日要回来,非要出门来接她。 虞伯延拗不过母亲,只好带她一同前来。 二房的李氏见巨船远远驶来,也兴奋道:“行烟这丫头吉人天相,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边说,边开心地落了几滴泪。 在众人期盼的视线中,巨船终于停在了岸边。船长固定好锚,放下踏板,催促众人尽快下船。 虞行烟早就在船舱等候,船一停岸,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祖母!” “父亲!” “二婶!” “我回来了!” 她挨个唤了声,见他们强忍泪花,自己也没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孩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吧。” 孙氏摸着她细窄的手腕,心疼道:“下巴比以前尖了不少。手腕也细了。” 虞行烟摇头,“烟儿不好,让祖母费心了。您这段日子,休息得不好。两鬓比之前斑白许多。” 她心酸地看着老妇。 孙氏拍拍她的手,“不碍事不碍事。”回头望着自己的大儿子,“倒是你父亲,自你失踪后,天天自责,已经七八天没睡个囫囵觉了。他觉得是自个儿失误,以至于你出了事。” “书音说,他整理床铺时,发现枕头经常是湿的呢。” 孙氏笑眯眯地戳破儿子的秘密。 书音是虞伯延贴身伺候的小厮,虞行烟一直以为他是个闷葫芦,却没想,他不声不响,竟把这事向老太太抖落了出来。 虞伯延的脸罕见地红了。 在女儿面前,他展示的从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