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汴京,正是桃红柳绿、莺飞燕舞之时。
东华门以北的马行街聚集着各色行当,茶楼酒肆熙熙攘攘,人烟浩闹。众多高低错落的铺面中,在十字街口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香药铺,门口支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丸散、香药、配香、面脂,门上挂着一个牌匾—陈氏合香铺。
店里陈列着各色香品,两侧正对的墙上分别挂着一副春山图与花鸟图,柜台上摆放着一个瓜棱兽耳青釉香炉,从中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梅香。
柜台后一位女娘正摆弄着瓶花,屏风后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小妮子, “芸娘,你说的可是这些香丸?”,说着她将手里的盒子小心打开,伸至女娘身前。
陈青阳看了看昨晚从地窖里取出的瑞云香毬,点了点头,“你给陈家香铺送去,定要小心拿好,切不可像上次那般。”
虎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盒子护在胸前,“上次是下了雨,一时不妨,路滑才摔了一跤。姐儿放心,这次我定会好好送到。”
说完正要往外走,青阳又叫住她, “等等,我再拿些钱给你,阿婆喜欢香铺旁的那家果子铺,你回来时买些酥胡桃和樱桃煎。”
交代好后,陈青阳把插好的海棠花摆到香炉旁,蹲下身子清点香料的货存。
“店家可在?”
听着人声,她连忙应着,将柜门关好,站起身来。转头见店里走进两位男子,年长的约莫四十来岁,小的不过十几岁。
“官人想买些甚?”,正招呼着,却见年长的男子将她上下打量,后抱拳问道, “敢问小娘可识得陈赵氏老夫人?其闺名应是赵玉茹,年纪在六十左右。”
陈青阳愣了愣,看着来人的长相,仔细思索着之前是否见过。
瞧出她的犹疑,男子笑着说道,“小娘别误会,小可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有些家中旧事想与老夫人聊聊。”
青阳还想再问问,恰巧陈老夫人提着一壶茶走了出来,口中还絮叨着,“虎丫这个忘性大的,若不是我瞧见,水都快烧干了。”
她转身接过茶壶,正待说话,却被男子抢先,“敢问这位可是陈赵氏老夫人吗?”
老夫人看向他,听他说道,“阿婆,小可姓王,都叫我王大,我是梁三哥的船友,从前一起跑漕运的,他的婆婆是周氏,你还记得吗?原住陈桥镇,后嫁去了余杭。”
“周氏?”陈老太嘀咕着,看向青阳,“我倒确实是有个周姓表妹,年轻时跟着一个商贾去了余杭。”
“哎!那就对了,那商贾姓梁,排行老四,原做的丝绸生意,我说的对不对?”
孟老太上下打量着来人,缓缓点了点头。
见她肯定后,男子拉过身旁的少年郎,“这位是梁三哥的儿子,名叫梁穆和,小名川哥儿,论辈分他得叫你一声姨婆才是。”,被拉到身前的少年微低着头,并未说话,青阳这才又细细看他,见其身量较高但很瘦,脸色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苍白。
“是这样的,我从前常跟梁三哥一起跑漕运,也有些交情。这孩子命苦,三嫂去世的早,五年前梁三哥出海,本想拉批好货,谁料遭了难。半年前我在茶坊遇着哥儿,看孩子孤零零没个着落,便叫上跟我一起运货。这趟来东京,听说梁家老家在开封祥符,一路打听还真将你们找到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陈老夫人听了,将梁穆和细细看着,叹道,“是个苦命孩子。”
“是啊。老夫人你别多想,我想着孩子没了双亲,杭州也没甚亲戚,便想帮他寻一寻亲。”
正说着,见门口走进一位小妮子,朝几人道了万福,“陈小娘,我家小娘让我来取和粉和胭脂。”
陈老夫人犹豫片刻后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随我到院里去。”
青阳见几人身影消失在屏风后,笑着迎了上去,从柜台里取出包好的物件儿,“桃溪近日可好?又琢磨出甚新的妆容了?”
“可不是,前不久才研究了一个甚春日桃花妆,说是清明踏青时要画上。虽说有些折腾,不过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桃花的意味,到时小娘便能见着。”
“难得她有几分天赋,随她喜欢吧。对了,你需转告她,这个花露胭脂是我用上好的大食蔷薇水蒸出来的,一瓶也得好几千钱,可别胡乱浪费了。”
“小娘你给的哪有不好的东西,我家小娘心里清楚的,你放心,我回去再叮嘱她。“
说罢她向外招招手,一男子抬进几盆牡丹花,“这是去岁我家小娘从西京托人买来的花种,今年开得好,临走时特意吩咐让我给陈小娘送几盆来,肉红色的这盆是观音红,浅色的是一捻红,这两盆细叶的是寿安。”
青阳见牡丹花型硕大,花瓣层叠又瑰丽鲜研,夸赞道,“唯有牡丹真国色,难怪引得刘公如此赞叹。说来,桃溪去了那么久,怎地还未从洛阳回来? ”
“每年这几日正是洛阳牡丹花会热闹的时候,小娘约莫正逛的开心呢。”
青阳引着男子将花放至院子,出来时又将妮子送走。待她刚离开,又来了几位取香的主顾。
虽然马行街大型香药铺比比皆是,但青阳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她制作的香用料讲究,香气纯正,很多老顾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