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秋看着卧室的门,表情很严肃,是遇到了棘手事的表情。 他转过头来向她道:“先睡觉。” 她手脚发软,听了这话,发着抖爬到床上,躺下,把自己用被子捂了个严严实实,头也闷在里面。 他走过来,扯扯她的被子,把她的头露出来,才躺在旁边的地上,和前一天晚上一样牢牢握着她的手。 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默念“睡觉睡觉睡觉……” 越是暗示自己不去想,血腥的画面越是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遇到这种事情她记忆力倒变好了,连掉肉顺序都记得一清二楚,还记起来这个可怜的小伙叫小礼。 不但记得清清楚楚,她还感觉在画面的一次次回放中,眼镜男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夜晚的错觉,等到连对方皮肉的颤抖、身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时,她才察觉到不对。 心中警报声作响时,她朦胧的意识已经又站在那里,和那时一模一样,傀儡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区别是,眼镜男就在她的面前,几乎是和她脸贴着脸,对方的眼睛贴着她的脸滑下,留下令她发麻的粘稠感。 站在无法逃离的噩梦里,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第一块肉砸在她的脚上时,她感到有人在拉她的手,眼前的一切融化为黑色的线条,她被拉出了梦境。 醒来眼神朦胧,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向拉了她一把的贺春秋。噬人的黑暗里,他睁着眼睛在看她,紧紧握着她的手,握得她有些疼,确认她神智清楚才卸力,仍然轻轻地牵着她的手。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听见他轻轻的声音:“快睡吧。” 重新闭上眼睛,眼镜男的名字打开了匣子,两天的记忆在脑中回放,纸条上的那句“人是能思考的动物,应该尽量保持清醒”与贺春秋的那句“不要好奇”来回播放。 她一会儿惊醒,一会儿又进入迷糊的状态,昏昏沉沉的,总算真的睡着了。 最后一夜还是没那么好过,她不知迷糊了多久,就又惊醒了。惊醒的感觉不好受,心头慌慌的,喘了几口气才好些。 听到重重的撞门声,她又不好了。 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撞卧室门,发出的沉闷声响让她怀疑门马上就会倒下或者破碎。 撞门声太响,三个人都被惊醒了,她抓着贺春秋的手,旁边的小聂在颤抖。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们没有开灯,窗也被捂得严严实实,他们却能看见彼此苍白的脸。 或许,昏暗比黑暗更恐怖。 “躲起来。”贺春秋已经站了起来,她也掀开被子下床,他直接拉开了衣柜的门,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里面 衣柜没什么吓人的点,里面没有躲着什么怪物,也没看见显眼的虫子,放了几件衣服,里面没有分隔,可以塞下两个人。 撞门声像催命符,她没犹豫,跨进了衣柜,找了一个容易维持的姿势躲好。衣柜贴着墙,她可以靠着些,保存体力。 他也进来,然后把柜门关上,关得严严实实,灭掉了手机灯光,拿什么东西勉强塞住柜门中间的缝。 在她进柜时,她看见小聂动作也很快,见柜子大小有限,撩开床单看了一眼,就钻到了床底下躲好。 柜子本就很小,他又生得高大,显得空间更加狭窄,他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他捂着她的眼睛,手掌依旧温热。 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声,她心慢慢静了下来,恐惧消散不少。 一声巨响,门大抵是碎了,破碎的铁块落在地上,卧室的空气染上了若有若无的阴寒。她闭着眼睛,不去想什么东西进来了。 撞门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不安的寂静,没有脚步声,没有活物的气息。 划破寂静的是床铺破碎的声音,她听到小聂短促的尖叫声,心一沉。意料中的惨叫没有出现,而是笑声。 相处了两天,小聂的声音熟悉却陌生,她狂喜若狂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尖锐,频率越来越高,简直不像人发出的声音。 沈朝暮听到什么东西拖着自己的身体挪动了柜子上,柜子猛地抖动了一下,那东西趴在了柜子上。 她始终闭着眼睛,却能想象到,“小聂”正靠在柜子上,或许眼睛瞪着那条缝,非人的视线透过柜门,粘在他们身上。 变形而瘆人的声线近在耳边:“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贴着她眼睛的手抖了抖。 真到了这种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