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颜无意间走到回廊处,扶着回廊的墙面,经历上百年,墙的颜色褪去又翻新,而她的故事却还停留在时光里,不曾褪去。 她驻足在那个回廊里,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有一种穿越数百年的厚重与静美。从前她有心事的时候,总喜欢到写这里散散心,走累了就在回廊中坐看风起云落。 萧然从身后走来,一抬眼,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幅画。 她侧身坐在回廊边,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如瀑般垂落双肩,将肌肤衬得更加皙白。 她清秀灵动的五官,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清冷,似乎能看透一切,眼中仿佛蕴含着遥远而深沉的故事。 她明明穿着现代女子的服装,可举手投足间却仿佛与这六百年的故宫融为一体。 他呆呆得看出神,仿佛她从在天际的另一端飘然而来,令他一眼万年。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一个女子竟会有这样异样的感觉。 对自己这番情愫,他已难以用言语来诠释,他甚至那一刻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他又退了回去,只敢躲在墙角的一隅,用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就那样远远地望着她,却也不近前,这个迷一般的女子,让他又一次感到琢磨不透。 她一回头,见他定定地出了神,四目相对,短暂交错而凌乱。 他忙移开视线,继续向前走去。她缓步跟在他的身后,满腹心思却无从说。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养心殿附近,养心殿御书房一直是她的梦魇。 当“养心殿”三个大字赫然直撞眼前,让景颜避之不及,脚下颤颤巍巍,双手紧紧攥拳。 她忐忑不已,忽然一个眩晕,脚下几乎踩空。 “当心。”他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这才让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多谢!”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不碍事的。” 他是关心着自已的,一句简单的问候冲散了她先前许多的忧虑。 这或将是一个好的开始吗?她怀着疑惑看向他,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关切与担忧。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她心中油然而生阵阵希冀。 当两个人的视线交错时,那深邃的目光穿过他的眼,直达内心深处。她的目光总是带着那般热切的渴望与期盼,犹如他们初见时。 他明知她看得不是自己,可心底有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在发酵;他明知自己应该回避,却情不自禁的岿然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直觉告诉自已,他就是子骞。她那颗为他跳动不止的心仿佛下一秒便会不受控的想投进他的怀抱。 突然前方涌进一个旅游团,导游解说的声响,如当头棒喝。顷刻她才恍然,自已身处何地。 万幸,她最担忧的一切没有发生,他们都还活在当下,活在故宫而非紫禁城里。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多希望与他分享。只可惜,先前那美妙的氛围已被游人冲散。 而他也随着人群,走向前方的展馆。 他们走进的是一个明代展厅,眼前的展品令萧然目不暇接,不论是一些依旧鲜艳如新的瓷器,还是已被时光褪去了光泽的藏品,它们每一件身上都承载着时光的烙印,是这故宫历史变迁的见证者。 秋日里的一道暖阳,悄悄地照进了安静的宫殿,也照进了殿里精美的器物上,依旧散发着它昔日的光芒。 而景颜看见眼前的东西,颇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她隔着玻璃看着它们,仿佛是与从前的自己来一场时空的会面。 前方有一个金色的香薰,尽管物件虽小,但因为太过眼熟,让景颜一眼就认出,那是万历曾经用过的鎏金龙纹香薰。 “这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传在郭老反问:“小姑娘认得这个?” “可是鎏金龙纹香薰?” “正是。它更准确的叫法是鎏金龙纹嵌宝石香薰。” “景颜好眼力啊,不用看说明就能知道。”一旁的李怀羡慕不已。他向来钟爱古物,奈何眼力总是差强人意。 景颜笑而不语,总不能跟人家说,这个东西是她亲眼见皇上用过的。 不因物喜,不以己悲,然则看着这些御用之物,她还是感慨万千。纵然几百年之后,万历的阴影仍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久久地愣在那里,而后才意味深长地透过玻璃看向另一侧萧然。 于是萧然一回头,正对上景颜的出神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