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再也看不进去任何奏折,他半倚在暖阁的塌上,一言不发。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觉得孤寂,可他满腹的心事却不足与外人道。 流年似水,一年复又一年,为何他的人生偏偏要这样度过。他开始反思,什么才是他想要的人生?这若大的紫禁城是他的却又不是他的,它每天上觉多少出尔虞我诈? 那些大臣道貌岸然地心怀天下,又哪一个没有私心?说好听了他是这紫禁城之主,是这天下之主,可天下之事,又何时是他一人说了算? 他努力为大明,为百姓而披星戴月、日夜操劳,可又有谁在意过他的内心?谁又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那么,他为何要按照他们的想法,活成一个“明君”?无论这个世道演变成什么样,他依然都是君,他们都是臣。 “明君”如何?“昏君”亦如何? 他像是参透了什么,又像是依然心有不甘,可他既然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 从他记事起,父皇便任命一批大臣为教官,辅导他读书。他自小学习非常用功而母后对他的教导也非常严格非常严格,只要他稍有懈怠,母后便会将自己召至面前长跪。 每次遇到讲筵的时候,母后都令经筵讲官入前亲授。没遇到早朝的时候,五更就到了他的寝宫,早早将自己叫起。由于讲官的尽心辅导,李太后的严格管教,以及万历本人的刻苦努力,万历年渐长而学愈进。所以他常常十分得意地说:“朕五岁即能读书。” 在他即位后,就按照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建议,每天于太阳初出时就驾幸文华殿,听儒臣讲读经书。然后少息片刻,复回讲席,再读史书。至午饭完毕时始返回宫内。只有每月逢三、六、九常朝之日,才暂免讲读。除此之外,即使是隆冬盛暑亦从不间断。 直到今天,他累了,倦了,不愿再扮演一个孝子和对主。那夜之后,万历的勤勉程度大不如前,不过依旧疲于扮演自已的角色罢了。 于是他索性开始沉湎于酒色之中,尽管这半年他夜夜笙歌、纵情寻欢,可他仍旧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再无法完整。可他是帝王,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心思,他只能拼命地压抑自已内心对她的思念与渴望,以至于在外人看来,皇上似乎早已不记得有婉嫔这样一个人。 “陛下,该上朝了。” “联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他找个了借口选择逃避,他不想去面对朝堂上永远也处理不完的纷繁复杂。 “这,这……”汪福海不敢往后说,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去替皇上宣旨。只是汪福海没想到,皇帝金口一开,会接二连三的不朝。 天子自十岁起,日日早起勤学苦练,一日也不敢懈怠,一过就是近十五年,这十五年似乎格外漫长;而自亲政以来,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重复应付着朝堂上各式各样的人和事,生活的单调无聊以及繁琐沉重早已使他疲劳厌倦,烦不胜烦。 自从有了这几日不上朝,天子忽而发觉原来不用上朝的日子是如此松快惬意。于是他越发消沉,也迷恋这样荒废无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