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嬣婉进宫后子骞常常独自一人到紫禁城宫门外,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宫墙森森,似潮湿的水墨屏障,一重又一重,遥远而不真切,仿佛不可触碰,也难以跨越。 他想过很多方法试图将嬣婉给解救出来,奈何自已父亲过世后,他们于家就门庭冷落,他一个还未参加科举的门生,又能寻到多大的门路?幸而托了好几层关系终于打听到婉儿在宫中落选的消息,他才得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将自已多年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为她在宫中打点,哪怕是宫女,他也不希望她受一点委屈。只他那可惜点心意,经过宫里层层剥盘,所剩无已,于嬣婉在宫里并未能有多少助益,甚至她压根都不知道他为自已所做的所有尝试和努力。 至于将她救出宫的事,思来想去,唯一出路便是金榜题名,曾经科举之路是为了实现心中抱负,而今又多了一层含义,因他只有在这北京城里立足,才有能力将嬣婉从紫禁城里救出来,也才能让她的父兄接纳自已。 日子就这样周而复始,在温书的日子里,他最大的趣味便是得空给婉儿写信,将所有的思念倾注于那一张薄薄的宣纸之上,而后他会将信折叠好塞进信封,哪怕不能寄出,便能寄托相思之苦。 那些信有时会尽情抒发思念之情,有时会描绘他当下的心境,有时会叙述他们过去的点滴。他也常常会将信拿起来翻看,每当看到他们过往发生的趣事时,他总是一人坐在窗前傻笑。他就这样靠着不断回忆脑海里关于嬣婉的一切来维系,让寡淡无味的日子不再那般难熬。 当嬣婉从齐玉处听闻关于子骞的一切时,再次感动的泪如雨下,她知道他心里会一直自已,就一如自已从没有一刻将他忘记一样。 得知子骞,嬣婉便开始着手给子骞缝制护膝,科考的日子常,要是有这护膝,子骞必定能备感温暖,何况这一针一线便都镶嵌着她对他的情意,她想像着他见着自已如今手艺精进,定然会大吃一惊。 从前他总是笑话自已总是绣得四不像,而现在他若能拿到,应该会爱不释手吧。她越想越欢喜,于是玲珑走进来时,便见她一边埋头缝制,一边还时不时傻笑不已,玲珑自然好奇,便悄声走到她身边,然后突然吓得她一个激灵。 “我说你那么认真做什么呢?” “嘘,”嬣婉神神秘秘,连忙将护膝藏了起来。 “别藏了,我都瞧见了,你这是给谁做的,这样神秘兮兮的?” “我,我……” “快从实招来,不然可有你好果子吃。”说着玲珑便开始挠她痒痒。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可是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放心吧,快说快说。” 嬣婉凑到玲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只听玲珑一脸吃惊嚷道:“什么,你这丫头可真是胆大包天。” “你小点声,小心让人听了去。” “可你确定进宫这么些日子,人家还惦记着你?” “我敢确定子骞生生世世都不会忘了我的。”嬣婉得意。 “你啊,还是赶紧把这个东西藏起来,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又要生事端了。宫女与外男私相授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这分明按女子所用缝制,就算有人看到,也不碍事。” “你个机灵鬼,”玲珑边说着边将视线看上桌子的白玉糕,“这桌上是什么好吃的呢?” “就等你来了,这可是宫里吃不着的东西,我可是特地从牙缝里留了一小块给你。” “知道我的婉儿最好了。”玲珑拿起来,细细咀嚼,她已经好多年没吃过宫外的东西了,她已经不记得市井的样子,也不记得从前的味道。 她开始有些羡慕嬣婉了,她本以为嬣婉与她同命相连,都是这宫里孤苦无依的人,而今才知道嬣婉不但有心上人,竟还有朋友当上了太医。 人啊,常常是经不起比较,这一比较心里便有落差,而原本平定的日子便自添了烦扰,只是有的人会及时醒悟,而有的人则会在迷失的道路越走越远。 一晃三年,嬣婉已经在紫禁城里度过了近一千个日夜,每天掰着指头数着与子骞分别的 日子,度日如年的日子,她真的过得很腻味,幸而心中有所依托,有所期盼,于她而言也就不那么难挨了。 今日是三年一度放榜的日子,嬣婉早早就来到城门边,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下,闭上眼感受着外面的世界。 城墙外热闹非凡,有些稠众中奋力向前,心情急迫,有些观榜后消沉失落者,被人扶掖而出,有些胸有成竹,施施然缓步而来,有些按捺不住兴奋,欲快马飞报,还有些不关心,只为看热闹者。 十年寒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