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着别人的心情——但是小午,你循规蹈矩也好,肆无忌惮也罢,一件事情,让你开心还是不开心,让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先对自己诚实,别骗自己。” 说话时,魏承天已经提溜着两瓶啤酒和一袋烧烤进了店。 他人还没落座,看见的就是万年轻咬着嘴唇的凝重模样。 小姑娘双手紧紧捧着手里的碗,小口小口抿着,连汤都喝得心不在焉。 “不是吧?”魏承天当即忍不了倪定了,冲着他嘴角一撇,“吃饭你也要训人?你这人也忒没劲了吧。” 倪定头都不抬:“你自己问她,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训过她一句?” 万年连忙摇起了头,小声道:“顶多半句。” 倪定:“……” 魏承天难得看见倪定被噎,哈哈一笑坐下后,感兴趣地问万年:“你哥对你说什么了?” 万年开始乖乖提取中心思想:“要对自己诚实。” “什么玩意儿?”魏承天听得皱起了眉,转头问倪定,“你对人小姑娘说这么哲学的命题干什么?” 在魏承天看来,诚实守信不撒谎,这是最老生常谈的道理,古往今来,每个爹妈都这么教自己的小孩,尽管他们自己撒的谎一点都不比小孩少——但是自己对自己诚实,这个就不是随便喊喊口号那么简单了。 而倪定大言不惭:“我说错了吗?” 说着,他视线在空中一点,慢吞吞和万年打了个照面,紧接着又骤一垂眸,冷冷扫了眼魏承天手中的啤酒:“她就算要去网吧,也得自己能玩起来吧?人家在那边一枪爆头不亦乐乎,她呢?从小到大连个黄金矿工都过不了五关,为了陪人,傻愣在那儿吸二手烟受罪吗?” “……” 魏承天没有想到,倪定的角度居然这么新颖,当即不和他怼了。 举起手里的酒后,魏承天往倪定跟前一放,斩钉截铁开了口:“这样吧倪定,要么你看着我喝,一会儿车由你来开,要么咱哥俩儿一起喝,大不了一会儿叫个代驾——我个人更推荐第二种,毕竟就一冰啤,又不醉人,你也挺久没回浔陵了,就当意思意思呗。” 倪定却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甚至连话茬都不接,只看着万年:“烧烤别吃太多,你胃又不好。” 万年点点头:“知道的。” 可她胃不好其实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小时候,万年确实有过一段营养不良的时期,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用她妈蒋盈的话来说,她早就完成了终极进化,由昔日里那个面黄肌瘦的小豆苗变成了如今五毒不侵的祸害——毕竟她就是万年,祸害才遗万年。 但万年能够感觉到,在倪定心目中,她仿佛还时不时就能沾上一点儿过去的影子,倪定也仿佛时不时就能从她呲牙咧嘴的面目里,看见过去那个受了欺负还硬扛着不说的小女孩。 一时间,万年颇有些坐立不安,心里一会儿觉得有点没面子,一会儿又难以抑制地升腾起了几丝莫名难言的滋味。 似开心、似雀跃…… 又似全不尽然。 魏承天一落座,就和倪定聊起了大学里的各种社团,问起了倪定暑假里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 总之,全都是些离万年很遥远的陌生话题。 而倪定简单应了几句,偶尔提起的几个名字,也都是万年从没听过的。 听着听着,万年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变成了一泓泉眼,看着倪定时,一边汩汩往外冒着甜滋滋清亮亮的泉水,一边又仿佛在被某只无形的容器打捞近尽,雀跃中透着闷闷的空荡。 在这一刻,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拉变了形。 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眼前的人,连带着她自己。 咔绷一声。 魏承天已经开了啤酒,绵密气泡顺着瓶身缓缓流下,和冰凉的水汽融在一起,让空气也氤氲进了几丝格格不入的小麦发酵香。 万年紧紧盯着那瓶酒,喉咙一滚,微不可见地咽进了一口空气,忽然想试着去抿一口。 约莫有好几秒的时间,万年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酒瓶,恍惚间,视线偶然透过瓶身,就瞥见了倪定被拉曲至模糊的眉眼。 再一抬眸,就看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在车上真把你吓着了?” 万年一怔,忙不迭摇了摇头后,下意识和倪定错开了视线。 为什么呢? 分明连半口酒都没喝,她却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些醉了…… 过了许久,久到一顿饭都快要吃完,万年才敢再次把视线投向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