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走水了。” 平儿从外头进来,神色有些慌张,王熙凤正卸了朱钗准备休息,听了这个消息,当时便楞在了当处。 走水可是大事,避免火势蔓延,开院救火是必然的。 可是一旦开了院子。 王熙凤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那她和王夫人的事就兜不住了。 王熙凤气恼,怎么偏偏是东院,不知道是哪个不安分的小蹄子没守好,或是哪个多事的留了火种,这才生出这样一桩大事来。 王熙凤手忙脚乱穿了衣裳,平儿还没来得及为她挽好头发,便见王熙凤风风火火出了门,”快跟我去看看。“ 看看如今院门是否打开,事情是否暴露。 ~~~~~~~~~~~~~~~~~~~~~~~~~~~~~~~~~~~~~~~ 东院的大门早被救火的仆人砸开,一片兵荒马乱中火势得控,到处都是湿漉漉地水,空气里混着火浇灭后的焦味,陆渊轻轻捂着鼻子,故作惊讶地看看这空荡荡的院子,又委屈地看着贾老太太。 贾老太太目光幽深,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一面拉了林黛玉的手安抚,一面厉声将救火的人遣散,回头便叫王夫人跪下。 将仆从遣散开,已经是她为王夫人留的最后颜面了。 王夫人已经是魂不守舍,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今被老夫人这一声喝令,既难堪又觉得委屈。 她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主母,怎么能这样让她没脸?虽说当下院中的人不多,但世上哪里有不漏风的墙? 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自己的颜面往哪里搁? 但一来是自己做了错事,二来是被抓了个正着,老太太的威压之下,倒也不得不跪。 王夫人咬咬牙,跪了下去,她想得简单,以为如今只是东西不在东院这一桩事,只需稍稍糊弄过去。 林黛玉已经抢先开了口。 “舅母若是有什么难处,直接开口与我说就是了。府上若是有什么短缺,也可直接拿去用。何必遮遮掩掩,左欺右骗呢。” 短缺难处,这样的暗示正是在逼问银子的去处,王夫人当即被戳到软肋,刚要出声反驳,却见周瑞家的鬼鬼祟祟,捧着个账本一类的东西来了老太太跟前。 王夫人心下一沉,顿感不妙,自己在这后院的多年经营,公私两本账的老底,怕是要因着这一次马前失蹄,彻底揭开了。 王熙凤尚在路上,红玉从这头院子里出来,迎了上去,先将东院最新情况一一说了。 “老太太见了院子内里的情形已经是勃然大怒,当场便叫太太跪了下来,后头虽然清了场子,但隔着墙仍能听见些声音。 我隐约听了两个字,倒是说起什么亏空,什么两本账来了。“ 红玉顿了一顿,接着道,“先我出来的时候,好像见了周瑞家的带着不少东西进去,后头老太太越发动了怒。。。。。。“ 王熙凤猛地收了脚步,周瑞家的,亏空,两本账,这些内情串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了完整的脉络。 当下又不仅仅是林家的东西这样单纯的事了,这些年来王夫人手上,自己手上的账,什么庄子,什么月钱,什么放贷,什么收贿,怕是要一一翻出来。 这荣国府后院沾上钱财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恐怕都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摊开来审视了。 这乱糟糟的一个囫囵摊子,如何掰扯得清楚。 王熙凤后知后觉,恍然间又有些心惊。 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不是早就归了林姑娘差使,做了林姑娘的仆从了吗? 林黛玉娇弱的一张脸浮现在王熙凤眼前,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若是一环扣一环,都是这个小姑娘引出来的。 王熙凤又想起此前嚼舌根的风波,越思考越心惊。 但仍维持了两分理智。 这姑娘大费周章,为的就是自家的那些东西。 东西原先过的林如海的手,她心里未必知道真实明细,林如海失踪了,谁还能知道内情? 事到如今,她仍在算计,自家手上这部分是不是能够不吐出来。 王熙凤心中转得飞快,刚要找好为自己脱身的借口,准备做个合格的墙头草,只听外头门房传了消息,说林如海林姑爷回了京,才从朝中下来,要来荣国府见女儿顺便拜访。 这消息如同当头棒击,将王熙凤最后那点儿侥幸心思都打得一干二净。 林如海回来了,林家的东西他自然心中有数,哪里还容得做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