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咿咿呀呀开启又合上,元珠珠从里头走了出来,将最后一点儿时间留给真正的祖孙二人。 这是她最后能为祖父做的了。 幸好,幸好鬼鬼这三年真的在这里。 若是与阿珩一样,元珠珠苦笑,祖父怕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坐在阶梯上,元珠珠蜷缩着抱着双腿,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 屋内是祖父二人温情离别。 屋外,是元珠珠一影独支。 元珠珠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她第一次真正明白,家人是鬼鬼的家人;与她这个人真正有联系的,是阿珩,可是连他也不在了。 黑暗中,看不清元珠珠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 可东方相却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淡淡弥漫开的低迷和哀伤。 东方相隐秘在角落,没有现身,只是选择静静的注视着她。 而元珠珠难得有独处的时候,她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无知无觉,让人看不出喜怒。 就在元珠珠暗自神伤,沉沦黑暗时,东方相从暗处来到明处,站在她的跟前。 一高一矮。 东方相的影子,彻底将元珠珠笼罩。 小徒儿或许还不知道,此时的她像极了森林里迷路的麋鹿,像极了掉进猎人陷阱中的受伤小兔子。 所以,东方相出来了。 不由得心生怜惜。 “既难回头,何必不忘;既已无缘,何再强求。”东方相坐到她的身侧。“虞珩与你是如此,元老将军与你,亦是如此。” “强求终是无用。” 元珠珠焉能不不懂? “师傅,珠珠也是时到今日才明白,规劝别人容易,自己做到却很难。”元珠珠将自己埋进双膝间,就连声音都变得脆弱。“让我任性一回吧,就这一回。待此间事了,我定能做回合格的天道传人。” 这话,似是说给东方相听的。 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元珠珠这一声叹息,道尽了酸楚和惆怅。 她歪着脑袋,其实她与便宜师傅并不相熟,与陌生人无异;可奇怪的是,便宜师傅突然出现,并没有打扰她,反倒驱散了些许午夜的寒冷,以及寂寥。 终于,天地间不再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了。 脆弱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地放松。 大半重量都靠在东方相肩头。 东方相从未有人这般亲近,三分拘泥七分不适,到底没有把人推开。 “其实,哭出来,你会好过些。” 元珠珠闷闷一笑,闭目养神:“可惜啊,哭不出来呢!” 这可为难东方相了。 哭不出来,强迫掉泪,他实在没有相关经验。 东方相蹙眉,认真思考解决办法。 正是这一分认真,使得元珠珠沉重的心缓解几分。 她软软的说道:“便宜师傅,你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明明与他无关,却为了自个儿的一个问题,为难自己。 真是。 东方相俊朗的面容一瞬间变呆呆,温、温柔么?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被风给吹开了。 三年不见的鬼珠珠先是一愣,她并不认识东方相,也不知二人是何时相识,又是如何相识的。 三年前元珠珠历劫而去,消散的不正是鬼珠珠的R身么?也正是那一日,鬼珠珠被迫从元珠珠影子里弹出,自此滞留在镇国将军府。 “祖父他,走了。” 元珠珠气息明显一窒。 那个慈祥的老人终究还是走了吗? 她脸上始终挂着看似豁达的笑,唇角扯着扯着实在是扯不动了。 “他走得很安详。” “嗯。” “珠珠,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 “嗯。” 一连几个嗯,鬼珠珠忍不住侧目,她总觉得,元珠珠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鬼鬼又道:“其实,我很开心,能够再见到你。” 她眼睛红红,流出血泪,怅然叹息:“在这个世界上,与我有联系的,就只有你了。珠珠,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像祖父一样,魂归天地呢?” 偏偏只有她,被留了下来。 元珠珠回头,这才注意到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不见祖父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