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李洁。 毕竟从李文忠去世过后,李洁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是我要和解的。”李洁有些拘束,揪着自己的袖口,“我的哥哥们也很不容易,他们现在被关在拘留所中,家里已经没有新增收入了。他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每天的开销很大。我、我希望能和你达成和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这些话都是三个嫂子每日来她家哭闹时说的,三个哥哥做了什么,她也有所耳闻,但她根本不想掺和进来这件事。 如果没有三个嫂子的骚扰,她也不会来走这趟。 “李女士,你可能找错人了。”江霁晗坐下来,“现在不愿意和解的是你的三个哥哥,是他们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医院赔钱,绝不和解。” 李洁:“我已经和他们谈过了,我们现在也不需要你签什么认责书了,只要医院还按照之前提出的赔款给我们,我们就和解,不再闹事了。” 江霁晗眉头紧皱,他无法理解这群人的脑回路,之前医院提出了一个赔款数字,他们不愿意,每天闹事。现在闹大了,闹进了警察局,又要说按照之前的赔款和解。 他们是把那次童靓妈妈受的伤当做不存在吗? 他无法苛责对面坐的李洁,只会不断地责备自己。 “我建议你们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吧,不要把自己主观意识凌驾于法律之上,现在已经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时候了。”江霁晗觉得现在的谈话没有什么意义,显然李文忠的儿女们都没意识到现在问题的严重性,已经不是简单的医闹,而是蓄意伤人的法制事件。 “请律师?”那不是还要花钱吗?她的三个嫂子肯定不愿意出这个钱,到时又要来折磨她。李洁也很烦,小时候哥哥们占尽父母的宠爱,现在父母去世了,他们又要来占她的便宜,她就像生活在一个巨坑之中,永远也填不平那道天坑。 李洁快走几步,拉住江霁晗,“江医生,我们已经退让了,我爸是死在你们医院这个事实,你不能否认吧?你们医院就是这样欺压我们这些穷人的吗?” 江霁晗扯开自己的袖子,脸色冷清,“李女士,你父亲的医药费至今还欠医院几十万,如果你所说的这中也算欺压的话,可能你们家对医院更算欺压了。” 李洁再次拉住他的袖子,“江医生,你不能这样说。我爸是在你们医院没的,难道你们准备一点责任都不负吗?你是我爸的主治医生,你亲眼目睹他的死亡,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你不能这样置身事外,这是不负责任,这是不道德!以后谁还敢去找你看病,你觉得你配做一个医生吗?” 不配。 江霁晗在心中默默回答。 他不配的事情太多了。 他也不该对这些人这些事抱有希望了。 他没有再回答李洁的话,只是漠然离开警局。事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想要和解就可以和解的了,如果就这样轻易地赔款,那童靓妈妈受的伤又算什么呢? 薛楹约江霁晗的那天,他刚把童靓的手术转给了姚争渡。在术前说明情况时,童靓一双黑亮的大眼镜,不解地盯着他,“江医生,你不是跟我约定好的吗?你说你会帮我做手术,会每天来看我,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江霁晗难得失语,他确实失信了,并且失信的并不止这一件事情。 他曾经说过会陪薛楹一起去南美,会和她一起过接下来的每一次生日,会一直给她做饭……他都没有做到。 他只能看着薛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她的目光飘浮,一字一顿,“江霁晗,我想过了。你之前提过的分手,我同意。” 江霁晗那一刻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自作自受,那日在心理医生刻意营造的氛围下,他第一次敞开心扉。 “我常常觉得我自己很微小,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心理医生说:“或许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呢。我们都是普通人,以100分的标准评判,你早已超标;但你非要用1000分的标准,那很少有人可以实现。你的问题并不是自己做得不好,而是你看待事情太理想化了。” 他确实理想主义,所以现在被现实社会敲打成泥。可又哪有什么感同身受,自己已经在深渊中挣扎,难道要把另一个人也拉下水吗? 还有那个必要吗? 他的脸色漠然无动,没有丝毫变幻,似乎和窗外的大雨融为一体。 “对不起。” 说出口的永远只有那三个字。 不是他想说的,也不是她想听的。 他们的爱情在那一场纷扰中落幕。 她伤心远走,他遗憾原地。 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