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月时日,三县之地便涌进了近四万难民。能走到此处的难民,放在以前都是家中的壮劳力,如今为了一口吃食,他们都将自家送给了山寨。 早已预料走头无路的难民不会少,但没想到会如此多,来得如此密集。便是山上和县城的全部的收成能够养活这些人,山寨也不能这么干。对此沈九微早有打算,只是如今的情形看来事情需要提前了。 天溪县县衙内,再次聚集了山寨大小头目。 “将众位请来,是有要紧的事和各位头领商议。”成为大当家已经有些时日,沈九微又不是拘谨的性子,在一众头领面前并不弱势。 “现如今三县内已收容了了难民近四万人,前段时日山寨也新添了不少人力,山寨的存粮有限,供不了这么多人吃喝。如今朝廷正内耗着自顾不暇,我们山寨正可趁此机会收集粮草扩充地盘。” “大当家,去借粮抢地盘我老周愿意,只是要用弟兄们的血肉去供养那群吃白食的软蛋,老周我第一个不答应。”周苗粗声粗气地说着,一双眼外凸地睁圆看向上座的沈九微。 沈九微晓得周苗的性子,也不和他计较。她知晓很多头领都对她大量收容难民供他们吃喝非常不满,认为她在浪费山寨的存粮来满足自家的慈心。甚至隐隐有话传到她耳边,说是女人果然是女人,心太软,总有一日会因那分善心将山寨拖垮,不如早早让位之类的话。 周苗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对沈九微接收难民不满的头目们纷纷附和。这些人中不是没有人猜到了沈九微的打算,但那又如何呢?他们不觉得那些难民真能派上用场,毕竟费粮养了这些日子也不见那群难民变得强壮长出几块肉来,各个人仍旧是骨瘦如柴,不过只比刚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人气罢了。 “周大哥说得对,山寨自然不养吃白食的人。不过那些人在头一日进城前已入伙山寨,也算不得外人。”许多人对沈九微这一说法嗤之以鼻,周苗更是哼出声来,斜觑她一眼。 沈九微并不以为意,语气平和的继续道。“庆临府之下二十个治县,我们才占其三,要养活的弟兄们多了,地盘也该再宽泛些才是。我们山寨本部兄弟数次与朝廷军队激战,也该休整一二,如今正好有这些新入伙的兄弟们,正是该让他们出一把力的时候。” “大当家,你难道觉得那群走几步都气喘的人能够和朝廷的兵丁抗衡吗?那些兵丁便是再不济,收拾起那群难民也是易如反掌的。”说话的男人身高九尺,披散着长发,敞开的前襟间露出孔武有力的身材,他坐着的身躯就比许多人站着还高大。 他姓苏名林河,长得高壮,很有气力,打架砍人靠着天生一股蛮力,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四肢发达,脑子却不太灵光,出自凌云山,往日间只听钟陌一人的话,如今钟陌不在了,便多肯听林异的劝说。 “正是因他们饿怕了,又被山寨养了这些时日,更是不愿意再回到那腹中空虚的日子,知道要想不再挨饿甚至过更好的日子,必然是要出死力的。这次兵卒我打算都从难民中出,只问各位头领谁愿意领兵为山寨立下此次的头功?” 众大小头目听罢你看我我望你,有些人意动跃跃欲试,不过真正开口的只有她的发小们。 这是沈九微成为大当家后第一次对外的战役,她很谨慎地派出了冯梁为主将,梁华、郑浚为副将,领兵一万向最近的县城之一北遥县进军。 当冯梁等人领着一万由难民组成的寨兵来到北遥县城外的时候,守城的守卫们远远看到没有尽头人马朝他们而来,骇得手脚麻软,一时竟推不动城门,差点让冯梁等人直入城中。 冯梁亲自领五千寨兵守住主门,让梁华和郑浚共领五千寨兵守住西门,将北遥县围得严严实实。安营扎寨的第二日,他便领着三四位亲信骑着马沿着县城奔走一圈。 北遥县和山寨攻占的另外三县不同,城墙北面有条河水流入,自南而出,横跨整个县城。探巡间他们抓到了一个还不知县城被围,清早步行从附近村庄而来想要入城的乡民。询问得知那条河名为新什河,因有它的关系,城中少井,县中之人日常用水都是从此河挑。 县城被围困的第三日,有县民晨起打水的时候发现新什河水位降低了很多。她心中恐慌,匆匆打过水后将家里的能挑动水的人都喊了出来,一同来到内河边。此时内河外围已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当下再想要挤进去打水已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了第五日,内河的水位已经降到能看见河床的地步,水也不复往日的清澈,带着河泥的浑黄。便是如此,前来打水的人依旧挨肩擦踵,没过多久,好不容易挤进内河边的人就发现,除了湿润的河床,内河已空了。 城中缺水,恐慌的情绪一下传染到了整个县城内。少吃甚至不吃人还能坚持几日,但没有水喝他们肯定很快便会干渴而亡。且如今已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