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光阴,已过一月有余。 山上山下的雪水泥泞早已消融了踪迹,处处一片生机盎然之景。迎春花、杜鹃花、山茶花、紫荆花、白梨花争相开放,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随处可见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色颜色。 弯下腰采摘一朵一束,便能编个花环、花篮戴在头上、提在手中。山寨的的姑娘们、孩童们头上、手中日日不离花,端的好颜色,好兴头。 自那日拜过山头,见过山寨三位当家并众多大小头领后,郑芝龙便带着家眷安心在山寨住下了。在田北的强烈推荐及他自身不凡的气质和身手,郑芝龙也在山寨中谋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手下管上了四、五十人。 “郑大哥,你们如今才是刚上山,山寨有规矩,暂未立功的兄弟最多当个小头目,待到大哥施展拳脚为山寨争得一功时,定然不会长期屈居人下。”田北提着酒又来到了郑芝龙家。这已经是一月之内他第三次上门了,另外还有两次便是他做东邀请郑芝龙兄弟两去他家吃酒。 在山寨内能管多少人,是多大的头目郑芝龙并不在意,跟着他逃离景旺县的家眷们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的心便平静下来。不过他知晓田北待他好,怕他原本是公门中人却屈居一群山匪之下会心存芥蒂,故而一再安慰。 举起手中的杯碗与田北的碰了一下,郑芝龙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醇香的酒味在舌尖流转让人迷离,过了劲头他这才开口道。“兄弟勿要多心,为兄并不在意这些,家里人能被妥善安置已是了了我的心愿,从次再无顾虑,必然会为山寨出一份力。” 这是郑芝龙的心里话,自从上到山寨来,无论是房舍安排、家眷的安定还是寨中众人的和善,都让他心怀感激。这一路哪怕如何镇定,他对前途他仍旧是迷茫的,不过是他作为家里的主心骨不敢露出丝毫怯意罢了。山寨待他的家人亲眷优厚,既无后顾之忧,他也愿意为山寨出一份力气。 皆是豪爽之人,两人又连碰数杯,互相说起分离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田北觑了一眼郑芝龙,放下酒杯,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兄长会上山寨,必然是在县里发生了什么,这个兄长不提小弟也不会多问。只是嫂子为何未跟着兄长一同山上?莫非是不愿意失去良民的身份,回了娘家?” 郑芝龙的妻子田北是认识的,不只认识还相处过一段时日,那是个贤惠温顺的女人,向来以丈夫为天。便是当年郑芝龙领回了刚出牢笼,身份不明的他,她也是如亲嫂子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仿若田北是郑芝龙的亲兄弟那般。 但此次山上,郑芝龙,包括郑家所有人,对她都只字不提,田北数次忍耐终究还是关切地问了出来。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便是还未懂事的小儿子都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妻子,郑芝龙原本以为已愈合的心在田北提起妻子的时候再次被撕裂,七尺男儿眼中迅速蓄积了泪水。当眼眶不堪重负,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下。 田北大惊失色,铁汉落泪,他没想到不过是好奇多问了一句郑芝龙会如此反应,立即慌手慌脚地起身赔礼道歉。“哥哥何故如此?都怪小弟多嘴,都是小弟的不是,大哥......” 田北慌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摆了,搓搓手想上前又不敢靠近,心中责怪自家不该多嘴多问,郑大哥夫妻恩爱,郑大嫂不在必然有要紧的缘故的,他如何转不过脑筋呢。 在发现自家失态的第一时间郑芝龙便用手覆住了面部,稍微控制住情绪,用手抹把脸,郑芝龙才苦笑道。“让兄弟你见笑了,都是你哥哥的不是,没能保住你嫂子。你嫂子,她去了。” 随后,话匣子打开的郑芝龙说起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为何会离开县里,投奔丹明山而来。 半年前,秋高气爽,褪去了逼人的暑热,县里的日子靠着新任县令的开仓并不算难捱。 三月前原县令平调,新县令到任,不过对于像郑芝龙这般的当地公人来说除了换个顶头上司没有多少区别。管他哪里来的县官,总归是要用他们这些本地现管的。 清晨在家用过朝食,他便如常出门去衙门公干。说是公干,景旺县还算安定,作为县内的都头,郑芝龙目前的主要职责是服侍在新县令的身边,听候调遣。 郑芝龙身长八尺有余,面色微黄,剑眉星目,一把长须,立在一旁威风凛凛,犹如秦琼在世,尉迟亲临。因此外貌,很是得新县令的喜爱,常让其随侍左右不得离。 今日县令置酒请衙门里的公人前来,郑芝龙与县令、县丞、县尉同坐一桌,他被劝了不少酒。桌上气氛融洽,县令兴致高,撤了午席看公人们耍了几把花枪刀剑,及至晚间又开席饮酒。 直至二更的梆子响了数声,县令不胜酒力,兀自先行回了后宅,其他众人方才渐渐散去。 席间郑芝龙饮酒最多,县令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