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秦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越发紧张谨慎,所有护卫都时刻护着我们的马车,不敢有半分懈怠,虽然大部分难民都被持刀的护卫震慑不敢做什么,可前日里有一群饿极了的难民竟不管不顾就要冲上马车看有没有什么可抢的,卫秦有令不伤平民,众人驱赶便都有局限,加上这群难民足有数百人之多,有两个便站上了马车我甚至看见了他们伸进来半只的手。卫秦的呵斥也没能吓退他们,下一刻我听见两声惨叫,是卫秦砍了他们的手。 他们的手滚落到地上,其余还围在周边的难民皆吓得瑟缩了一下,退到离我们马车更远的地方,再没人敢上前。 “若有人还敢上前,便不是丢一只手那么简单。”我听见卫秦冷声说道。 他将刀入鞘,又说道:“我知道大家如今都难,只是再难也不该去抢去夺!人之为人,便不能做出这样的野兽行径。” 初时并没有人说话。一片鸦雀无声,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实在是饿啊三天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接着大家便都说了起来,潮水一样的声音,潮水一样的民怨涌过来。 “孩子都起不来了,我再不给他找点吃的该活不下去了” “你们富贵之家自然不愁,怎么知道我们的苦” “饿的烧心一样啊” “...” 间或还伴随着小儿的啼哭。该怎么描述这场景,人间炼狱,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的话语。 卫秦来车前与我耳语几句,我点了点头。他取出一些吃食,那群难民便跃跃欲试,却被他方才砍手的样子震慑,虽渴望到底还是能控制住没有人动。 “家中有孩子的上来,我们食物不多,只能分给大家这些。” 有孩子的人便排起了队,一个一个领了食物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忽然有妇人和婴孩哭喊声,我将车窗推开一条缝,是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孩子,对着地上的妇人大声辱骂。看见卫秦等人过去,那妇人膝行几步,抓住卫秦的腿求道:“大人明鉴,这是妾身的孩子...这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抢了我的孩儿便要去领吃食。” 那男子大怒,指着那妇人骂道:“哪里来的贼妇人,竟在这里颠倒黑白!”又转头对卫秦道:“大人!我儿都饿了好几天了,求大人赏口吃的吧。” “是吗?你说这是你儿子,他如今多大了?” “这...”那男子眼珠一转,胡乱答道:“两岁多了。” “胡说八道!”卫秦喝道:“这孩子双耳皆有环痕,显见是她家大人为了行路方便将她扮作男孩儿,更何况方才我便看见是这妇人抱着这孩子,你张口便敢乱说!是打量我瞎了吗!” 那男子见当场被戳穿,放下孩子便跑了。 那妇人搂住孩子,又对着卫秦磕头谢他,卫秦扶了她起来,又去取了吃食给她,那妇人自是感激涕零,只说有机会定会给卫秦立长生排位,谢了许久才走。 我关上车窗,看了这一场闹剧,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感受。 “这些人吃不上饭便要抢咱们,若不是三哥吓退了他们,若是我们毫无战力,他们便要上了车杀了我们了,方才那人还要抢别人的孩子来冒领吃食,阿姐和三哥还给他们吃的,是不是太过宽宥了。”无意对我道。 “他们之中确有人品败坏之人,可大多数不过是被生存压垮的寻常人罢了,无意,仓廪足而知礼节,人到了他们这样艰难的境地,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的。” “先前在那客栈碰到的人,此刻想要抢我们车的人...阿姐,这些人不值得让人对他们有慈悲心。” 无意还小,再怎么早慧到底也年幼尚未定性,他又似乎从小便没有太多悲悯之心,除了我和卫秦这些亲近之人,他对人对事都十分淡漠,此时又看见这么多人性的残忍和阴暗,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摸了摸无意的头,对他道:“世上总有好人坏人,不要因为遇上好人便对所有人都不设防,也不要因为碰见坏人就觉得全天下都没有人值得信任,人活在世,不要对别人失望,我和三哥也并非是软弱良善,稚子无辜,既有余力,便帮他们一把。” 无意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晚上寻到一处客栈,掌柜先是不敢开门,卫秦隔着门解释了一遍我们并非歹人,又道因有女眷在外露宿不便,许久都没有应声,后来那掌柜大约是从窗里瞧见我们并没有硬闯,又有战力或许还可护这个客栈平安,才开了门迎我们进去。 “我就住在你隔壁,门口也守了人,若有什么事便叫我,累了一天,快休息吧。”卫秦看着我喝下汤药后便收了碗准备走。 “三哥...”我叫住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竟无语。 “怎么了?”他看出我眉宇间犹豫之色,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