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卢熠说起其他封地王爷,他果然与我看法相似,也认为沭,康,齐三王与韩王一样有反心,加之如今起义军多发,容易形成祸乱不说,也许便有四王的势力夹杂其中,甚至也许某一天会借着清退起义军的名头出兵,这些实在不是小事,一不小心便会动摇国之根本,更说他们同窗中有不少人向先生联名上请奏禀天子,先生却狠狠罚了他们。 “你也在其中吗?”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自然也该尽一份力。” “先生怎么罚的你们?”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含糊道:“不过是一些小责罚罢了,不碍事的。” 我道:“先生既是不想管,你们日后也不要再对先生说了,结果不过又是被罚罢了。” “可这是关乎大魏根本的事情,如何能不管呢?”他有些着急。 我有些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意料之中。范阳卢氏的历史远比大魏立朝还要久,已经是数百年的世家了,经历了数次朝代更替,这些世家,向来是不爱掺和敏感的政治的,这也正是他们能繁荣数百年的原因——不轻易站队,反正新朝建立后仍会尊崇他们,又何必冒大风险去搏一个已经不需要的荣宠呢?但我这些年也算是对卢熠有些了解,所以听到他说这话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若愿意,可将你们的想法文章给我,我请姜大人代为禀告,如何?” “真的可以?”他有些喜出望外,显然是没想到。 “你既要尚公主,总有些上达天听的特权吧。”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我忍不住逗了逗他。 他却比起从前大有进益,虽还是免不了微微脸红耳朵红,但也不会面红耳赤到说不了话了,向我行礼道:“既如此,便先谢过公主。” 我看着他,心里想着,如果能嫁给他,安稳地度过这一生,也将是很好的一辈子。 天不遂人愿,我和卢熠终究没有那样圆满的缘分。 大魏承平日久,父皇陷在虚假的盛世里做他的恣意皇帝,而如今,这层挡住一切动荡的纱终于在康元二十三年,撕开了一个口子。各地起义军自康元十六年起便多有发生,彼时官府镇压尚算有力,且起义首领多是底层百姓实在吃不上饭下无奈的揭竿而起,并不成大气候,多是数日月余的小骚乱而已。然而有个起义军被数次围剿都未被灭,倒真渐渐成了气候。这支起义军自称天圣军,首领便名叫顾天圣,本是山匪,也许是有些本事,四五年间都未被剿,每路过一处还发展许多人入他军中,竟叫他越发壮大,到现在已自称有十万大军。 顾天圣自黔州起家,一路打一路招兵买马,到了康元二十三年五月,竟叫他打到了距离京城不过一州之隔的潞州,这下是真的无法假装安睡了,父皇这才开始重视起来,派了卫秦的长兄卫挚领兵支援潞州军。 其实卢熠和他同窗的文章刚一给我我便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姜府,便是病榻之上的外祖也撑着身体看完了那厚厚一沓,他和舅舅都对这些文章大为赞赏,舅舅整理了一番便上呈父皇。可惜,天要亡我大魏,父皇对那些提议嗤之以鼻,还责骂舅舅实在糊涂,为官多年竟还信这些未曾出仕的稚子言论。 卫挚骁勇,出兵后很快挽回了潞州军的颓势,原本以为再过几日便可拿下天圣军,谁知某天交战,天圣军竟不知哪里来了诸多援军,且个个战力极高,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不是天圣这样半路出家的散军可比。卫挚不得已,传信京中请求支援,父皇却大怒,认定卫挚不得力,竟连这样的散军都拿不下,遣了新将领去接手,而卫挚直接押解回京治罪。他一定是疯了,临阵换将,最伤士气,大敌当前,最怕的就是军心涣散,他连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我此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大魏覆灭几乎是可以预见。 卫挚被押解回京的第二天,韩王便出场了。这场大戏,他已经等了好久,如今终于轮到他。他打出了清君侧,斩妖妃,护大魏的名头,要做新的皇帝。他言明曾贵妃接连怀胎都或产下死胎或孩子生下未过多久便夭折,显见不详,更说父皇得了曾氏后便无心国事,致使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他为了祖宗基业,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一呼而起,杀了妖妃,让父皇退位让贤,推举新的天子。 多可笑啊,为了名正言顺的出兵,他曾经深爱过的王妃,成了他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妃,天下的祸事好像皆因曾氏而起,而父皇只是一个为妖妃所惑才误国的无知之人罢了。我虽恨曾氏,也不曾这样想过,更不曾将所有的祸事归结到她头上。 大军开拔费时,渭阳距离京中遥远,父皇新派遣的将领亦不得用,无法与一时如有神助的天圣军抗衡,父皇只能增派了人马支援,然而这时天圣军却也不着急进攻,慢慢悠悠地打,好像在等什么一般。他能等什么?又是哪里来的正规军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