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非要强迫你,可我不用这种手段又该如何留下你呢。每每见你与秦松陌并肩我都嫉恨得要命,连我都觉得你们再般配不过了。” 他自嘲般笑笑,拾起冰帕在手里揉了揉贴上谢云华的脸庞,再一寸一寸抚平蹙起的蛾眉。 “我不如他坦荡,更没有他对你的那份清白。可是云华,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我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了,那时你不必躲我,对我报以无限温柔与怜惜,虽然我不说,但其实很享受你的照顾。” “第一次见你是在光圣十一年的春天,你独自一人在城外游玩,被几个幼童央求帮忙取落在树上的纸鸢,你上去了却下不来,抱着树等了大半日都无人经过,那时我与护卫刚处理完几个叛徒,你远远瞧见便喊‘怀王殿下,帮帮忙’。” 霍延章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笑出声,仿佛那呼唤犹在耳畔。 “我本不想管闲事,可护卫说那是你,我也只能管了。我刚走到树下你就松了手,沉甸甸的一个人,差些把我胳膊坠断。当我闻到你的气息时,就有些怀疑你的身份,要知道瞎子的感官要比寻常人灵敏得多。” 说着话霍延章躺下去,在谢云华颈间嗅了嗅,“叶文希说你身上没有女子的体香,她鼻子定是有问题,怎会没有呢。后来的每一次遇见,我都能清晰分辨哪个是你,哪个是贺月灵。” “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再像也是独一无二的啊。云华……”霍延章听着风从屋檐上划过,吹得瓦砾叮铃哐当响,露出久违的笑意:“我不过救了你一次,你竟回馈我全部的善意,与你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却总能将我从深渊里拖出来一点点。云华,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霍延章没完没了地絮语,似要将一生没说过的话说尽。 “光圣十三年,你跟着宣抚使从帝京到我的封地体察民情,你日日在城里奔波,尽可能地帮忙。然后你又去了城外更远的村庄,你没回我总挂念着。那时你还年幼,我对你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想这样的小姑娘可要慢慢长大才好。” “听说你被埋了,宣抚使吓坏了,他怕没法跟宋学士交代。我也吓坏了,我怕我前生作孽太多,报应到你身上。” 谢云华痛苦难耐,眉头又拧在一起,霍延章便又换了冰帕,小心翼翼地擦着她额头、手心。 “我总不能得偿所愿,求什么,就失去什么。我求阿姐平平安安,阿姐死在程国。我求师长功成身退好还乡,师长暴毙而亡。我还求过很多,总是落空。” “云华,我真的不想放手。如果你的苦痛无法得到平复,那你就起来折磨我吧,我不怨不悔……” 次日柳澄泉来诊脉时霍延章已经不在了,盗卖金谷楼材料的工匠因不满朝廷强行收回“赃款”的做法,几百人聚在工部讨要说法。 工部韦侍郎将一露面便被团团围住,韦侍郎怕事情闹大激起民愤,到时刁民不管不顾动起手来,那他不死也得残,于是一面安抚,一面让人请怀王。本来金谷楼的案子是他查的,赃款也是他收的,闹到工部,工部才叫冤呢。 天没亮,南院门叩响,话一层层递进去,霍延章最后给谢云华喂了一碗药,轻手轻脚出了门。 谢云华脉搏不像昨天那样虚浮,手心也没有冷汗,这是好转的迹象。柳澄泉吩咐下人开窗透气,又扎了几针,申时初谢云华悠悠醒转。 而后探一探她的面容与瞳孔,确认人确实没有问题了方松一口气。 谢云华嘴唇蠕动,想要开口,被柳澄泉制止,喂了些清水,缓和一刻有余,柳澄泉适才说了第一句话:“在下姓柳,江湖郎中,我问你话,你点头或是摇头就行。” 谢云华轻微地动了动表示明白,柳澄泉问:“身上有没有哪处不舒服?” 谢云华摇头。 柳澄泉又问:“有没有饥饿感?” 谢云华还是摇头。 柳澄泉再问:“分得清是白天黑夜吗?” 谢云华侧开脸,往外瞧了瞧,继续摇头。 “坏了。”柳澄泉一拍大腿,“人醒了,可也糊涂了。” 谢云华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恼,躺在这儿的是她,怎么感觉这大夫比她还要着急。 “大夫……”一张口就像幽林间落叶在粗粝的地表拖曳着飘转,沙哑而又微弱。 柳澄泉听不清,只好往前凑一凑,“你说。” “几日了?” “四日了。” 四日,姚夫人该下葬了吧,也不知是葬在帝京,还是扶灵回永丰县。 经此一案,朝廷元气大伤,该是有个教训了。 “又在忧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