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华带着一把匕首进了东宫。 匕首用红绸包着,放在雕花檀木盒中。 上次来的时候园里的秋海棠还在盛放,而今已有颓败之势,叶子和花都蔫巴巴地垂着,半点经不得风。反倒是美人蕉长势极好,一片的红连着一片的黄,占了半数的风景。 接待她的依旧是东宫舍人秦遂思。 秦遂思一如往常般请她去雅厅闲坐,她也没推迟,照常喝茶闲谈,对那晚之事只字不提。 秦遂思看到了檀木盒笑问:“送我的礼物?” “给殿下的。” “头回给殿下送礼,我瞧瞧是什么。” 谢云华没拦,秦遂思只搭了一眼脸上的笑颇有些挂不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国舅爷的东西,托殿下还回去罢了。” 秦遂思想,他们终是要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了。 “秦舍人,殿下今日可有空?若忙我下次再来。” 谢云华放下茶杯站起,秦遂思跟着站起,到了门边,秦遂思道:“你等等,我去看看。” 谢云华还是等到了太子,整整三个月,计九十天,一千零八十个时辰,加上今天的这四个时辰,一千零八十四个时辰。 在这一千零八十四个时辰之前她无数次地念过太子,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可惜皆已错过最好的交谈时间。在今日今时,此时此刻以后,她对太子再也没有疑问了。 谢云华不拜霍长瑜,她今日是来谈合作的。 “一别多日,殿下风采依旧。” 霍长瑜一身月白锦袍贵气十足,龙章凤姿颇为耀眼,只端端站那儿便是一道景,与这道景格格不入的是他唇角略有些苦涩的笑,“你是在记恨我吗?贺小姐。” 谢云华微摇了摇头,报以和煦的笑,“这里没有贺家的大小姐,只有婢女贺月灵。” 霍长瑜瞧着面前的人嘴唇上下阖动,终是什么也没说,侧开身请她落座。座上檀木盒没盖回去,银色的匕首展现在眼前。 他知道她来的目的了,她是来复仇的。 “你怪我为了舅舅把你献给皇叔是吗?”霍长瑜痛苦地拧着眉,声音轻而文弱,“你不知道的是皇叔早就对你势在必得,他使计诱得舅舅犯错,还让母妃为我选妃纳侧,他甚至想要不惜一切毁了你。” 谢云华听了这话只是淡淡地说:“殿下,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你。我知道你的不易,也能理解你的苦衷。自认身在你的位置上,做的也不会比你好。” 也许是那夜亲眼见到叶文希的侍女死在面前,她已经变得有些冷血了。害怕、怨憎、愤怒统统都是没有用的,即便有最利的武器握在手上,无力驾驭的话终究会成为砍向自己的杀刀。 谢云华极力维持着内心的平和宁静,“殿下,你是太子,是储君,所思所想应以天下社稷为重,不该执着于个人悲欢,那太渺小,不该装在储君的心间。” 你看,她永远那么自如淡然,没有谁能激怒她,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纵然他们相处了七年之久,也不能做到。 “你为什么不恨我?” “我没有记恨殿下的理由。” 霍长瑜面色惨白,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收回袖中。 “你要是恨着我,我还能骗骗自己你心里有我。” “殿下不该这样想,身在高位,总有一些迫不得已要忍受,如果这些都做不到,日后定要遭受更大的伤害。我不希望殿下承担那样的伤害,这世上伤人的事、伤心的人够多了,平平静静过日子不好么。” 霍长瑜对她口中“平平静静”四字感到莫名悲伤,这样美好的东西,他与她这一生都不会有。即便是有,也是短暂得不能再短暂了,短暂得够回响一生了。 他沉默着,谢云华也沉默了,过了会儿,他说:“你要参与朝争了?” “是。” “为九皇叔?” “不是。” 他想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情绪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到底怎样才能分辨? 从前有许多的机会可问却不问,如今想问又何来的立场?他亲手将她推了出去,她没有怨恨自己,这样大度宽仁的女子多么难得啊,自己不该高兴才是吗? 为什么……这般不甘。 “你想走你父亲的路吗?” 谢云华从霍长瑜的脸上移开视线,胳膊肘搭在桌角,只手悬空,目光在地上垂了许久。 “不想,大概会有很多人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