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做美,第二天居然放睛了。 虽说路上还有些泥泞,人们仍是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昨天已经说好,但夜里脱脱花想着仍是不对。 额娘很疼自己,可是光阿耶一个人的叨唠就受不了,那个家里全是桑家人,他们合起伙来了怎么办? 脱脱花一夜没睡好,后悔了。 鲁特才不吃她这一套,命随行的几个老妈子将她押到房间里,关上门,由得她杀猪般叫唤。 被洗白白还擦了香香的脱脱花走出门,只见鲁特早已准备好了从内到外全套的行头,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置办下来的。 一身墨绿色竹叶纹的锦袍,腰间玉带,头上金冠,脚下翘头履,还有些荷包、香囊、玉佩等杂物,在鲁特的逼迫下全部穿戴起来,脱脱花成了京城里哪家大户的小公子。 脱脱花在铜镜前照了照,有些别扭:“这……” 鲁特脸色一沉:“你还不满意?这是桑府送过来的,有些是你阿耶当年用过的,有些是出征前置办下来,还没来得及穿的。” 难怪,这锦袍的袖口和肘部有点旧得褪色,荷包也有使用过的痕迹,玉佩上还有划痕。 她东摸摸西看看,就是不表态,鲁特有些沉不住气:“怎么?你阿耶用过的旧物件,还嫌弃上了?” “没!”脱脱花抬起头来,“以前阿耶在中原就是这副打扮?” 鲁特陷入了回忆中:“那时你阿耶真是……咱是粗人,不会形容,横竖你就这么想,如果你将来找的夫婿有你阿耶一半就该睡着了还笑醒。桑家兄弟五个,就数你阿耶最俊俏。出征那天,沿路不知多少姑娘送帕子荷包。原想着得胜还朝就开始相看姑娘,没料到……唉!” 脱脱花凑近过去,笑着问:“阿耶在卫国有没有相好的?” 难道念着旧情人,所以阿耶总是让额娘伤心吗? 呵呵,这趟的卫国之行来对了! 她眼里充满了斗志,摩拳擦掌,鬼鬼祟祟,谁看不透她心里想什么? 鲁特忙摆着手说:“没有,一个都没有!那时你的阿耶跟你一样,只顾着打熬身体,没有多看过哪个女人一眼。不对,你还是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脱脱花点了点头:“原来阿耶跟我一样啊!那时好像他已经十四了,啧啧,我还才十二呢。” ……这是重点么? 刚吃过午饭,桑英霁就来接人了。 目送脱脱花上了马车,鲁特顿时觉得轻松了,抬脚就去了隔壁的小酒馆。 桑英霁上下打量着脱脱花,一声声感慨着。 脱脱花索性让他看个够,时而侧脸,时而托腮做沉思状,时而用力握拳,里面拨开额前碎发,笑道:“我阿耶是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我还小,不记得哥哥们的样子了。”桑英霁道,“我只知道这件锦袍是娘亲一针一线缝的,家里每年都要拿出来晒,生怕起霉或虫蛀了。” “哦,这是个宝贵物件。”脱脱花低下头,“早知道我不该穿。” “没事儿,正是要给你穿的!”桑思霁感慨道,“其他人都有娘子做,四兄弟中只有你父亲最年幼,还没成亲,再加上父母疼幺儿,所以娘亲只给你父亲做了件。本打算寄过去,可惜噩耗传了过。还以为会见不着了,娘亲经常睹物思人。后来有了你父亲的消息,我们才有了指望,天天盼着能再见面。没见着你父亲,看到你也是一样的,这衣裳你穿着我们一样开心。” 脱脱花歪着头想了想:“可是,我阿耶不是最小的那个,你才是。你才是幺儿,祖母更疼你吧?” 这孩子关注的点怎么就那么偏? 脱脱花又说:“我也不是最小的,不过是回来得晚了点,上有表哥表姐们,下有志宝侄儿。你们会不会图新鲜,宠着我几天,然后就不喜欢我了?不过还好,过几天说不定我就该回去了。” 这……轮到桑思霁头疼了。 马车辚辚而行,路边渐渐热闹起来,有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了烟火气。 脱脱花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 过了这条街,又冷清了下来。 思虑再三,桑英霁缓缓地说:“家里除了几位长辈,你跟谁玩闹都没有关系。不象是在皇宫,你哪怕打起来也没人责备。我们本就是武人之家,虽然早已退出了疆场,尚武之心还是有的,可以就当是兄弟姐妹间的切磋,输赢各凭本事。可是,有一个人,你不能欺负了她,连说话也要让着点。” 来了,来了,果然大宅门里麻烦多! 前面的那些话都是骗小孩子的,好在自己早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