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凄厉的哭喊声,乱石砸落的轰鸣,还有贵重的金丝楠木在烈火中断裂的声音,都从四面八方密密匝匝地涌进来。 即便这间家徒四壁的小屋里看上去平静地很。 林容捂着自己的耳朵坐在地上。 “你们别介意。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件宝器,不知道外头的声音都能听得这样清楚。”她解释道。 这间只有十平米的毛坯房,容纳三个人的确显得有些拥挤。而方才被浓烟呛得意识不清、这会子已经缓过劲来的刘璋,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目光惊恐地望着其余两人。 “皇上,啊,贵妃娘娘!”他舔着干裂的嘴唇:“这,咱们这是在……难道这天底下当真有什么宝器?” 太后迷上了求仙问道,他可不信这些。 他念过的书比太后吃的米还要多,生老病死乃是世间万物都不能超脱的法则,在他看来,玄浑、玄光之类的仙人无非是坑蒙拐骗之辈。偏偏太后一生执着于权势荣华,在谢家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更加惧怕死亡,竟真的相信天底下有让人永生的药,自己曾苦苦相劝也不能说服。 只是眼下这情况…… 若说世间没有鬼神,没有宝器,他如今又是在哪里?外头是熊熊燃烧的火场,他们三人却能毫发无伤地躲藏在这个奇异的屋子里,又要如何解释? 林容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刘大人,我一直很敬重您。”她诚恳地说道。在这个年头,能毕生致力于实务,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福祸之说,当真是难能可贵。 虽然刘璋是世家的爪牙,但至少他为王朝社稷和天下臣民做出过真正的政绩。若没有这类人撑着,谢氏宗族也不能走得这样长远。 她想,这一定也是李弘不惜冒险也要把刘璋拖出来的真正原因。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政敌,但在更高的立场,他的国家太需要刘璋这样能做出实事的人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只是……只是得到了一些机缘而已。”她言尽于此,再多的描述是不成的了。 刘璋惊魂未定,却也不敢多问。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弘盘膝坐在林容身侧,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林容暂且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也只当他是和刘璋一样被吓着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心里最为煎熬的当属李弘。 他面上从容,脑子里却有无数个念头,像方才随风翻滚的火苗一般乱窜。他早就察觉到林容身上有着一些他无法想象的秘密,他觉着自己正在接近答案,却又不敢触碰这个答案。 可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林容情急之下将他拉进了这座小屋。 他终于能够直面这些事情,却连像刘璋那样理所应当地问出几句话都不敢。 他是帝王,他最厌恶无法掌控的事情。但面对林容,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如果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对方会不会选择离他而去? 他无力地靠在墙根下,身心俱疲。他很想要苦笑出声,什么坐拥天下、九五之尊,他没能给容儿一个随心所欲的潇洒人生,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是帝王,但他在容儿面前一点底气都没有。 外头的声响仍没有停止。 林容小心攥着脖颈上的玉坠,暗自估算时间。虽说“空间”产品里的时间是没有限制的,但她终究是要出去的。她得看准时机,等火灾已经被扑灭、且周遭无人的情况下启动脱出。 可惜那些嘈杂声似乎漫长地很。她不敢随意脱出,却也不能呆的太久——她身边坐着的这只皇帝,在火场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消失地太久,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上京,怕都要闹得天翻地覆。 终于,她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 “李弘,跟着你的那几个暗卫可都是靠得住的?”她问道:“外头的声音虽然杂乱,我倒是听出咱们并不是呆在原地的,方才我还听见了几声鸟叫。我猜,多半是你身边有机灵的人,把这件宝器的载体捡了并带走。” 李弘几乎被她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睛。 “容儿……你说什么?这件宝器,是有载体的?” “那当然。”林容不得不向他继续解释:“喏,你瞧,就是这只不起眼的玉坠子。一路上我有意藏着,那些押我的人也不甚在意,故而我才有动用它的机会。现在我们都在这东西里头,至于外头,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以为是个寻常的玉坠子。” 李弘和刘璋都大感惊奇,却也很快理解了这里头的逻辑。 “这……方才跟着咱们的暗卫都是我的心腹。”李弘思索道:“他们尽忠职守,一心要护着我的安危,或许有人看到了咱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