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叹着气不再说话。 “我听说卫荣昨儿半夜才回来。”林容回身搁下茶盏:“瞧着时候不早,他也该睡醒了吧?让那些长工们去套马车。” 湛露的脸色不免紧张起来。 “您虽然有心利用卫荣这个小卒子,但……这实在太冒险了些。卫荣事事跟着咱们,如今又落到了裕丰粮仓手里……”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林容轻笑。她要的就是一个胆小怕事、见钱眼开的人,让他成为一个明晃晃的破绽。但说良心话,她这回可是没坑人的。 卫荣只是个普通人。跟着她这一路,赚些银子养家糊口是没得说,到时候她把禹杭、闽南两地都整治了,也不必担心后祸问题。 说话间,外头的马车套好了。 跟车的除了徐开山几个,另有裕丰粮仓送来的长工。长工们似乎对前往陶家赴宴都有些受宠若惊,衣着装扮额外地体面。林容毫不客气地使唤他们,命他们将堆成山的礼盒搬上马车,又命他们把其中两件装着药材的货车拉出来。 ……她搬的这些礼物,还真是昨日跟着卫荣购在长宁街上扫货得来的。 卫荣的精神不大好,昨夜显然没有睡好。他瑟缩地跟在林容身边,正按照对方的要求向她讲述陶府的一些情况。 走在最前头的徐开山有些费解。 陶家、柳家如何,居住在祖籍的族人们如何,没有人比林容更清楚的了。卫荣知道的这些,不过是本地流传的浮于表面的消息。 但林容仍然听得很认真。 “原来陶家的六老太爷还是一位有风骨的学究。” 在卫荣提起陶府里的老太爷多年来开办学堂、扶持当地后辈念书时,林容很配合地露出钦佩的笑容:“我原先还以为,这些祖上有功名、在朝廷里都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们,只需守着家业过日子、安享荣华即可,没想到人家还如此秉性高洁呢!” “是啊,您今日过去,若是运气好,还能见到他老人家呢。” 林容笑了笑:“不过我听说,陶家这些年出了一件事,连累了老太爷的名声。说是他的一个闺女不检点,成婚数年后丈夫离家赶考,她一人侍奉公婆,也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被婆家赶了出来。” 卫荣一愣,连忙小心赔笑道:“您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这会儿早已没有了前日宰到客源、赚入颇丰的得意,浑身总有种惊惶之态,方才听说又要跟着去陶家赴宴,更是找了许多类似于“昨天夜里拉肚子浑身没劲儿”的借口。无奈林容还是让人将他带上。 “不过是在来的路上道听途说。”林容道:“这件事情还真是稀奇,若是不讨公婆喜欢被休也就罢了,可夫家居然连她生的一儿一女都赶了出来,如今母子三人住在娘家,任谁提起都不免指指点点的。如今外头都在传,说她那两个孩子的血统怕是……才如此的。” 说着眼睛还瞪大了几分:“陶六老太爷有什么好瞧的,我今日倒是想看看这个被休的女子。” 这样的桃色新闻,算是动荡战火中为数不多能吃的瓜了。卫荣苦笑着附和,心里却道:都说爱听八卦的女人没什么城府,眼前的贾夫人瞧着的确像个蠢货,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他会被一个蠢货折腾成这幅样子…… 很快安排妥当,一众人浩浩荡荡往陶府而去。陶家门前早已停了几辆马车,葛氏看起来忙于应酬,还不能亲自前来迎接她,只派了一个得力的婆子出来。只是当这婆子看到林容带来的满满几车的礼物是还是吃了一惊。 “贾夫人您真是太客气……”她早知道贾夫人出手阔绰,不过…… 当她和府里的小厮们上来搬东西时,脸色都有些僵硬。 “怎么了,难道我备的礼物不合贵府心意?”林容轻笑:“我们从关中远道而来,的确没有备太多礼尚往来的物件,只能就地采买了。这些东西都是长宁街那边的,我也不懂什么,这些都是店家的推荐,还有这位卫小哥帮忙掌眼的。” 婆子和小厮们面露尴尬。 卫荣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让您见笑了。”林容上前,指挥着长工们一同帮忙搬运,一边道:“我这人呐,最是个不计较的,这些物件儿虽然昂贵,还请你们太太不要介怀。人和人的交情在情谊不在财物,你说是不是?” 婆子:…… “我还另给柳家和那位传说中的海爷备了礼物,都在这儿了,劳烦你们帮我搬进去。”林容似乎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伸手朝陶家的下人们吩咐着。 众人心生无奈,想着这贾夫人自进了城,其奇葩的言行举止早就无人不知,这些奇怪的礼物摆到里头,大家应该也不会怪罪陶府这个东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