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自降身份去和一个无宠的良使斗嘴,只看着孙贵嫔道:“姐姐若是疑心什么,大可去太后、皇上面前奏禀。” 孙贵嫔冷笑,目光中隐含挑衅。 林容静坐不愿理睬她。而在孙贵嫔之后,齐嫔、赵嫔几人陆续跟着进来了。 齐嫔是进宫多年的老人了,一向性子软弱不沾染是非,今日也不知怎地敢过来。而走在她后头的赵瑜贞却是一改往日落落大方的作派,上前抹了几滴眼泪,小心道:“妾身等并非有意违背昭仪娘娘的命令……只是听宫人们传言,陈氏莫名早产许有隐情,一时提心吊胆,实在煎熬不住才进来了……毕竟关乎皇嗣,妾身也是一时冲动,还请昭仪娘娘恕罪……” 林容定定看她一眼。 几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一双杏核眼更显出几分可怜。 “赵妹妹这份心本宫自然明白。”她从容笑道:“既来了,便都坐吧。唉,里头一直没有个好消息,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呢。” 赵瑜贞不料她这样好说话,咬了咬嘴唇坐下了。 而正在这时,里头突地传来一声极惨痛的尖叫。 众人惊恐地站起来。林容望向厚重的门帘,只见一个稳婆慌忙奔出来,扑通跪下道:“不好了,陈庶人见大红了!” 林容霍地上前。 “你可瞧仔细了?”她冷怒。 见大红是血崩的意思,她再不懂医术也明白一些常识。如今连孩子露头的消息都没有,陈筠竟就先来了个大出血? “娘娘,奴婢不敢隐瞒,事态紧急,还请……还请娘娘做主啊!”稳婆哭着道。与她而言什么皇嗣的争夺或许太远了,但她办这一场差事,若出了意外,怕是这条性命要被主子们拿来出气的。 “来人,去请太后娘娘。”林容眯了眯眸子,问那御医:“几位大人可有法子?” 这时候她本能地想起“请剪子”这一回事。 当初用来吓唬陈氏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可若真到了那一步,就算她有心留陈氏一条命,祖宗家法大过天,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掌宫人能做主违抗的。 两位御医既是太后的心腹,医术自不在话下。两人坐在屏风之后,轻声商议片刻道:“回娘娘,先前陈氏已经破了羊水却迟迟没有发动,又虚弱脱力,这样的症状很像胎儿与母体之间有排斥的病变。若是贸然请剪子,恐引发胎儿脐带失血,后果更加严重。不如先用药止血,另用上催产药。” 这意思是不能请剪子了,至少眼下不能。 林容作为外行此时真有些糊涂。她是个好学的人,回头想要找湛露,却发现这丫头竟还没出来。 南乔则是一脸忧虑。 御医们发了话,稳婆和医女们自去预备,很快便有一盆子血水被端了出来。血腥气兜头兜脑扑来,逼着外殿的众人直面生死,方才那个牙尖嘴利的周良使见了那盆水,当场吓得瘫坐下去;连孙贵嫔和齐嫔两人也脸色惨白,身上颤颤发抖。 这些身娇肉贵的嫔妃们,下令杀伐时或许并不胆怯,但她们只需高坐庙堂吩咐下去即可,那些沾着血的场面又何必去看。唯有眼前,她们不分身份贵贱都要身处其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和她们一样的女人是如何流干了血致死的。 林容咬了咬牙根。 “都不要乱,一样一样地送进去!”她扬声道,呵斥了那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却几乎要洒出来的宫女。有她站出来主持,众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更是有了一种“就算天塌了也有高个儿顶着”的感觉,行走间都稳重了许多。 而不约片刻,太后的銮驾到了。 林容连忙领满屋子的人出门跪迎。 她掌宫以来,虽要经常向长乐宫禀报一些稍微要紧的事,但冬日里太后畏寒不愿见客,她就甚少走动了。一月不见,太后的脸色比先前更有些泛黄,想来宫中所说的太后老迈、冬日更容易犯病的传言不虚。 谢太后的确不愿意来这一趟,只是一听都见了大红,林容这个小卒子恐怕张罗不住,只好亲自来了。她一撇林容,冷哼一声“不中用的东西”,急急进了内室。 相比外头天寒地冻,给陈氏生产预备的寝殿里生着地龙,里头热水的蒸汽还不断地漫出来,便是个身强体健的人在这样的温差下都会不舒坦。而谢太后坐着轿子过来,身上早凉透了,本是想急着进屋暖身,不料劈头一蓬热气。 冷热交替,她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 好在跟着太后一同来的还有宁淑容,她最清楚太后的身子,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林容也忙扶了她另一侧。等宫人搬了椅子来请她落座,她脸上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喘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