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大房,江伯爷的嫡妻王氏本来正在和管事婆子对账,却见女儿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又见庶女瑟瑟缩缩地跟进来,便知又是和江妍闹了别扭。 王氏挥手让管事婆子退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无奈道:“我的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江妩气得往椅子上一坐,一言不发。 王氏只得问江娴:“你说说看,你妹妹又在哪儿受了气了?” 江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说了。果然王氏皱了眉头,不悦道:“老夫人是老糊涂了不成,我妩儿才是伯府嫡女,她这话里话外的总向着四丫头是怎么回事?” 转而又骂江娴:“你也是,眼看妹妹吃亏你是个死人吗?你就该按着四丫头,狠狠地给她两耳光,叫她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我好吃好喝地供着,就养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江娴委委屈屈地走了。 王氏又来安慰江妩:“我的儿,这点子小事你生什么气?等你嫁进永安侯府,你哥哥再封了世子,这江家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到时候你要把四丫头搓圆捏扁,还不都由着你高兴。这当口你气出了心火,回头脸上起了痘长了疮,可怎么去给顾太夫人拜寿呢?” 一席话果然说得江妩转怒为喜。江妩趴在王氏怀里,撒娇撒痴:“瞧您说的,顾探花未必就看得上我呢。” 王氏捧着女儿的小脸,啧啧称赞:“别的我不敢夸口,但你的美貌和才情,在京城的贵女当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你父亲是世袭的忠武伯,外祖家也都在朝为官,就凭这一点,你就远强过三丫头和四丫头。顾探花要是连你也看不上,那她们两个就更别想了。” 江妩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而又忧愁道:“三妹妹也便罢了,二叔到底是庶出,不上台面。但四妹妹可不好说,她长得不差,三叔当年官职又高,保不齐顾探花就看上她了呢。” 王氏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你三叔当年虽然官拜从五品武毅将军,但跟从龙有功,手握兵权的永安侯府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也就你祖母把这当个天大的官,闲来无事总爱说道说道。” “那——”江妩神色一頽,“三叔官居五品尚且不能入永安侯的眼,父亲只空有个爵位,那必定更叫他瞧不上了。” 王氏摇头道:“这倒未必。天子脚下,五品官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有爵人家能有几个?自宣武爷登基,咱们伯爵府虽坐了冷板凳,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爵位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再者——” 王氏放低声音:“我听你父亲说过,圣上旧伤复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要不然也不能把永安侯从关外调回来。” “如今军政大权都由永安侯一手把持。他治军严苛,用兵如神,在战场上就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如今执掌后军都督府和锦衣卫,更是严刑峻法,心狠手辣,锦衣卫的诏狱里不知冤死了多少忠臣义士。民间私下里都管他叫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说到这里,王氏又话锋一转:“因此你别看这些个朝廷重臣,蟒袍玉带指点江山的,指不定转眼就下了诏狱,抄家灭门。像咱们家这样的,坐冷板凳自有坐冷板凳的好处,最起码让人挑不着错处。咱们又有爵位傍身,比那些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文武百官可保险多了。” 江妩听了这话,不由对永安侯畏惧万分,但念及顾探花簪花游街时的俊逸仙姿,还有永安侯府的荣华富贵,这点畏惧便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王氏抚着女儿的头发,殷殷叮嘱:“我的儿,这样好的亲事,便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你可千万要争气,务必要在顾太夫人和顾探花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只要你能嫁进顾家,你哥哥的世子之位,你父亲的官职前程,那可就都有指望了。” 江妩点头,内心踌躇满志。 再说江妍,她离了三个姐姐,却并没往兰园去看母亲,反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橘园。 如意为她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元宝伺候着她拆头上的首饰。 江妍问如意:“我让你买的玫瑰香露,你买了吗?” 如意一面把衣裳挂起来,一面回道:“已经买好了,托二门上的小厮送进来的。我原以为一瓶香露也不值什么,谁知竟要一两银子。我的天爷,可把我给心疼坏了。” 元宝奇道:“姑娘您往常从来不爱这些粉啊露啊的,嫌味道重,怎么想起来要买这个?” 江妍不动声色:“祖母后日要带我和三个姐姐去永安侯府拜寿,我想拿这香露泡澡,顺便也熏熏衣裳。” 这就难怪了。永安侯府门第显贵,去拜寿的人自然也非富则贵,姑娘要想在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那必定得精致到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