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心魂?同乡? 她心里本也有几番猜测,却再没想到这上头来——这北静王妃竟也是穿越而来的!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们能如此一见如故;怪不得王妃在短短时日内就能对她信任如斯;怪不得迎春那些不为此时世俗所容的愿望抱负,王妃都能理解支持。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一时所有的疑惑和不对劲统统都得到了解释。 虽迎春已在心里认定了,但仍忍不住抖着声儿一遍遍确认:“真的?您真的…也是穿书的?…” “是。”北静王妃此刻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双眼噙着泪望着迎春。仿佛透过这具皮囊,看到了那个与她无比相似的灵魂,也透过这魂魄看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故乡”。 他乡遇故知,形容的便是她二人此时的情形。但因着这相遇是超越了时空且这故乡是再也回不去的了,故她们这情感也就难免比寻常的要浓烈和惨烈百倍了。 “怎么了姐妹?吓傻了?”北静王妃见迎春红着眼眶双眼发直,便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哪料话音刚落,迎春突然嚎啕一声,身子猛地向前,一把抱住王妃哭将起来:“姐妹,姐妹!你怎么,怎么才告诉我啊……” 若早些知道,在那些无人理解又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里,她孤寂哀凄的心便也能有个安放的所在。 北静王妃亦泪流满面,她一下一下抚着迎春瘦弱的脊背,将安抚与理解透过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两个独在异乡的灵魂此刻像两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琴弦,终于能全然抛开平日不得已戴上的伪装,尽情共振着。 这一刻,所有为了生存压抑本性的委屈,新新旧旧只敢在夜深无人处自己悄悄舔舐的伤口统统得到了释放和疗愈。 她姐妹二人尽情痛快地哭了一场,直将脸儿、眼儿都哭肿了方才勉强停下。 等心绪渐平了,她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见对方都是一副涕泪横流、钗横鬓乱的狼狈模样,又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北静王妃将枕畔搭着的一方鲛绡帕子递过去给迎春拭泪,一边又掏出腰间掖着的丝帕在自己面上拭着,一边哑着声儿道: “对不住。那时你跟那孙绍祖的事闹得极大,我听说了便有几分起疑,只觉得红楼中的贾迎春不该如此行事。后见了你送过来的信再瞧了你做的那些簪钗我便全明白了——你定也是穿书的同道中人了。” “可那时我却不敢与你相认,实在是不知你的品性到底如何,怕贸然说破了反惹出事端来。不怕你笑话,我原在现代看那些小言,有二女穿越遇上的,多是相争相害,我便难免也留着戒心。” “只是后来我瞧那晴雯、司棋并没如书中所述的那样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反倒都跟在你身边伺候,便知定是你出手救了她们。再有香菱那次,亦是你仗义相帮。” “若说这些只是穿红楼之人难免有的‘救世主’心态,做不得数。但在花园子里你与我家王爷偶遇那次,明明是极好的攀附机会,你却全然没动半点心思,反自个儿早早想着避嫌,我便知你是个磊落的了。” “后我便放心教你参与顺和楼的生意,见你也是坦荡厚道,并不偏占一分一毫的银利,我便彻底放了心,打定主意要与你相认。只是一时也找不着好时机,幸而今儿能全说明白了,也教我了却了一桩心事。” 北静王妃说得恳切,迎春听了忙道:“这亦是人之常情,你我非亲非故的,也不知对方品性。若换作是我定也是这般行事的。” “方才我激动太过说话亦没过脑子,你快别放在心上了!” 北静王妃闻言倒突然笑起来:“听听,如今咱俩说话多么文绉绉啊!简直比古人还古人。想我刚穿来时还不习惯呢,没想到现在都快忘了现代的大白话该怎么说了!” 迎春想想还真是这样,不禁感慨道:“真真想不到自个儿还有说大白话烫嘴的时候!不过今儿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迎春认真望着王妃的眼睛,轻轻道:“姐妹,今天我们都回家了。” 旁人或许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王妃却是明白的。家是永远也回不去了,但是遇到了同乡便也就像是回到了家中一般了。 这话激得王妃又泛起了泪意,她忙尽力忍下来,又一推迎春,嗔道:“我才好了,你可别再招我了!” 迎春笑着正欲答话,忽听门外月兰轻轻扣门的声音:“主子?里头没事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