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黄扑扑的天空飘扬着细细尘沙,打在脸上有点儿疼。 在魔宫尚好,一出了魔宫覆盖范围,便失了结界,外头漫天黄沙扑面而来。高悬于上的红日也在一片灰蒙暗沉天色中看不大清,但热浪丝毫不减,依旧炙烤着每一个行人。 没走一会儿,谈殷便出了一身湿漉漉的汗,也终于放弃不使用法力的承诺,凝起一道结界护于身前。 来来往往的魔族人大都着黑衣,就算不是黑衣也是颜色深的衣服。鲜少见到一抹艳丽或清淡的颜色,原因无他,每天都是这么恶劣的天气,一袭白衣出去回来也要变成灰衣。再者,纵然是魔族,也有生活着许多的平凡人,他们法力低微,日日用结界护着太过耗费精力,倒不如直接穿一袭黑衣省事。 因着两层原故,谈殷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见到除她意外的第二个人穿着颜色不一样的衣服。倒是她,一袭红衣,在黑漆漆的衣服中格外扎眼,引来不少人侧目。但众人也仅仅停留在侧目上,能凝起结界护住自身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很厉害的人。看这姑娘眼神清澈且愚蠢,多半是个傻子,还是个家底不凡的傻子。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傻子,或许还有心怀不轨之人打她主意,但涉及到家世的话那些人就得在心里细细掂量一番了。 喉间一片干涩,谈殷皱了皱眉,四下逡巡一圈,恰好不远处有一间酒馆。 “您来了。”一进入酒馆,便听得一声响亮又热情的招呼。 谈殷微微颔首,兀自寻了僻静角落坐下,等着跑堂的过来。 今日一大早便从魔宫出来,到现在早膳还未曾用过,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翻开扣着的茶盏,自顾自斟了杯冷茶吃下。许是气温焦灼,连这冷茶也都变得有了温度,入喉丝毫不觉冰冷,自然也解不了谈殷嗓间的干燥。一连饮了好几盏茶,堪堪压下去腹内翻涌而上的热气。 谈殷坐的位置靠后,视线可以涵盖整个酒馆。 酒馆上下两层,并不是很大,生意却是很好。谈殷来的时间并不是饭点,可人一个也不少,若是再晚一点儿踏入怕要等上一等了。 又斟了杯温水吃着,谈殷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落座的众人。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有穿着不俗姿态优雅的,也有穿着简陋言语粗鲁的。 听着酒楼里嘈杂的人声与杯盘碗碟撞击声,谈殷恍然觉得此间不过是万千世界中极平凡普通的一个,之前的经历好像是一场奇奇怪怪的梦,现在梦醒了她又回到了安稳正常的生活。 “客官久等了。” 一道热情的声音将兀自出神的谈殷拉回现实。 跑堂的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脚步轻快地奔了过来,手脚利索地换上一壶热茶。 “您吃点儿什么?” 谈殷淡淡地看向跑堂,“有什么推荐的么?” 跑堂脸上始终挂着职业笑容,看着谈殷不凡的穿着,又听她方才的问话,心中对于她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一个范围,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也更加真诚了些,当即开始报菜名。 谈殷握着杯子,眼睛微微眯起,饶有兴趣地听着跑堂介绍各类菜品。 谈殷对吃食一向不挑剔,就信手指了几个招牌菜。 等菜的间隙,跑堂很识趣上了一小碟花生米说是作为方才久等的补偿。谈殷没戳破,任由他放在桌上。 抬起筷头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送,谈殷斜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注视着楼内来来往往的人。 许是临近中午,店内的人又多了起来。 一队黑衣打扮的人进来了,带着外面滚滚黄沙踏入店内。 为首的人一进来便跺了跺脚,将黑衣上的沙尘抖去。 除却那一行人外,其余人的声音渐渐落了下来,一些人侧着身子往外走去,像是在逃难。 为首的那人拍完身上的尘土,看了过来。谈殷这才看清他的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斜到嘴角边,很像一只蜈蚣爬在脸上。 谈殷平静地对上那人眼神,没有任何闪躲。那人眸光一沉,一股狠戾泛上。大悲城中的常人还没有不怕他雷钊的,今天这红衣女子倒是头一次见,面生得很,不过模样生得倒是俊俏。 “几位爷,还是老地方么?”方才的跑堂过来了,腰弓成了虾米,面上的褶子更深了,只是这深中夹杂着掩不住的惧意。 在于雷钊对视那一瞬,谈殷脑海已经浮现一张他的生平简介图。扫视一眼,谈殷平静的眸子充满厌恶。 像他这般的人,多看一眼谈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眼睛。于是,她将头低了下去,默默吃着茶。 雷钊伸出大掌,看也不看直接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