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胡勉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
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竟然是他干的?”
“胡司业带他来参加宴会,还特意给我们介绍了,这是想要扶持他啊,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就算是以前胡司业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的,那也是他亲生父亲呀。”
“对亲生父亲下手,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听着这些话,胡勉用双手捂住耳朵,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地上了。
顾昭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挪开,对胡勉说话的声音十分温和,与之前跟秦佑谨、孟阁老针锋相对时的风格截然相反:
“胡勉,虽然我第一次见到你,但是我却觉得,你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狼心狗肺之人。”
“你对胡瑛动手,肯定是有理由的,对不对?”
胡勉全身一震,抬起头看顾昭,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顾大人差点因为我而被人陷害成杀人犯,她竟然不生我的气?不辱骂我殴打我?还替我说话?】
沈蔚就站在一边,看见胡勉的眼神,心中就是一哂。
这种杀害生父、还不敢及时站出来,差点连累无辜的人,果真是令人不齿。到现在他还是没有一点担当,还妄想着缩在角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非要顾大人哄着才肯开口。
顾昭听了胡勉的心声,终于确定自己
的推论没有错,胡勉就是那个阻止胡司业上岸致其溺死的凶手。
她背着胡勉,对沈蔚做了个手势,沈蔚不由精神一振,立刻将命令用手势传了下去。
顾昭继续用温和信任的语气跟胡勉说道:“其实最开始,你并没有想着要对胡瑛做什么,是不是?”
胡勉喃喃地说道:“是。”
顾昭没有说话,像这种人,只要开了口,说了第一个字,基本上就会自己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果然,胡勉低声说道:“他,他一直在骂我。”
“骂我不该出生,骂我不该读书,骂我不该到上京城来,否则,他就不会身败名裂。”
“他说他好不容易才坐到今天的位置,而且还搭上了贵人,原本前程似锦,就是因为我的出现,才会被顾大人你抓住了把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嘲笑羞辱。”
“他说如果没有我,他很快就能做到国子监祭酒,甚至过上几年,说不定还能入六部,当侍郎,升尚书,入阁拜相也指日可待。”
胡勉抬起了头,看着顾昭:“刚才,你说我是他的私生子,我很震惊,就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就把我带到这没有人的地方,又打又骂。”
“害怕别人看见,他只打我的肚子,打得我很疼很疼。”
“一边打我,他还一边骂我。骂我,打我,我都忍了。”
“可是,他不应该羞辱我娘!”
“他说了很多肮脏污秽的话!不
堪入耳!”胡勉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隐忍变得凌厉起来,“他说,是我娘不守妇道,贪图荣华,主动勾引他!”
“他胡说八道!我娘根本不是那种人!”
“如果我娘是那种人,怎么可能在生下我之后,根本就没有找过他!”
胡勉握紧拳头,猛然站了起来:“他不知道我娘在老宅受了多少磋磨,也不知道我娘怎么把我拉扯长大,为了让我读书,日夜纺织,眼睛都熬瞎了!”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我……我一直以为他真的是我族叔,还对他感激涕零……小时候,他曾经去过我家,丢下过几两银子,我还以为他只是可怜我们母子,原来……”
“这次上京赶考,族人拿了他的书信来,说族叔听说族里有读书种子,十分高兴,让我到他家居住,我当时真的以为他是好心。”
“我娘一直哭,一直哭,我还以为她是为我高兴。我真傻,我竟然没有发现,她当时根本就是有话却没有敢对我说。”
胡勉望着湖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山林中的风轻轻掠过,在湖面上留下点点涟漪。
“他站在那个石头上,让我过去,指着湖水对我说,当初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把我淹死。”
“我,让他如此难堪,前途尽毁,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骂我,让我去死。”
“然后,他就滑下去了……”
胡勉捏紧了手指,“他在水里挣扎,想要爬上来。我原本还想拉他一把,谁料想,他又骂我!”
“他说,他反正也当不了官了,等回头回了老家,就让我们娘俩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我当时又害怕又愤怒,只想着如果他真的告老还乡,凭着他在老家的势力,我们母子二人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所以,我就随手抓了一根树枝,戳他!戳他!”
胡勉好像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手臂做出了握着树枝用力的动作,脸上的肌肉也随着扭曲起来。
“他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淹死的。”胡勉转过了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努力平息着情绪。
“是我杀了他,我承认。此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