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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来驱我去(2 / 2)

又溢满杯中,“像喝茶,最开始舌头觉得微涩,然后喉头感到一股甘甜,最后茶水滋润嘴唇,齿颊留香。”

他温柔地跳跃到最终结论:“所以我们要辟谷。”

不是,这和炼体有什么关系,她有一笔没一笔地记着,慨叹没PPT的时代,老师讲课就是玩儿啊。

“辟谷怎么辟?”云简子雄壮道,“咱们以后就不吃饭,改吃诗了!”

底下学生一片哀嚎,“诗?这怎么吃啊……”

“自产自销,写一首诗,再吞下去,嘿嘿……”

“我要吃烧鹅,狗肉!”

云简子无视学生的叫唤,念了一首诗出来:“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

有学生听出来:“这是圣人的《槐叶冷淘》。”

“对,”他笑问,“这诗香吗,能当饭否?”

学生齐声答道:“香!不能!”

云简子气咻咻地捋起袖子:“怎么不能,读圣人诗一首,三月不知肉味。”

“眼、耳、鼻、舌、身、意啊,同学们!”

阴书儿心道,他很快就有个眼耳鼻的外号了。

云简子激昂道:“我们要学会六根并用,意到舌到,舌到身到,尝到诗中神髓,以诗代饭。”

他从袖子里掏了一本又一本诗集出来,砸到学生头上,底下嗷声一片。

“今天的作业,不吃饭,把这些诗的味道品出来,写好了明天交给我!”

*

阴书儿捂着红肿的额头回舍馆。

给自己倒了杯清水,翻开诗集,用诗辟谷,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羹。溜匙兼暖腹,谁欲致杯罂。

暖和滑是身,香是鼻,溜是眼。雕胡饭软而腻,锦带羹是莼菜羹,香而甜。溜匙是浓滑的莼菜羹流下汤匙,还挂了一点在匙子上。

阴书儿灌了一肚子水,这不仅不能辟谷,反而更饿了。

她翻开下一页,“含风鸭绿鳞鳞起,弄日鹅黄袅袅垂”。

鳞鳞是水纹,袅袅是柳姿,鹅黄鸭绿隐含了鹅和鸭子,鳞鳞袅袅中有鱼也有鸟。连起来就是鹅鸭鱼鸟,含字温润,弄字亲昵。

鳞和袅的叠声,更撩起人一阵软软的饭后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怎么好像吃了一顿鸭肉鱼羹,装在白釉大碗里,酥酥软软,有汤,有煮得开花的米,还飘了几片鹅黄的柳芽。

吃饱了就想睡觉,阴书儿伏在桌子上,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第二日,还是炼体课,白胡子老头拿玉梳整理胡子。

阴书儿把诗集交上去,“我尝到了甜味。”

“甜味?”老头先点头,再摇头,“甜味不是至味。”

学生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云简子开讲了:“同学们,你们尝到了什么啊?”

一个黄衫女子站起来:“我尝到了荔枝似的甜味。”

“我尝到了饵块、蘸水、鸡爪、菌子和辣子。”灰衣少年摸着肚子,用浓重的南方口音说道。

……

尝到甜味的人是最多的,也有人尝到了酸味和辣味。

老头大手和胡子齐飞:“同学们,这都不是至味!要无味而有味外味,那才是至味!”

阴书儿问:“就像无味的笋和豆腐?”

“对对,”云简子欣然点头,“所谓的味外味,就是余味。”

“尝到诗味正宗的人,就可以炼体了。”

终于说到炼体,大家纷纷躁动起来,“老师,讲讲炼体呗!”

“轻浮!”云简子拈断了一根胡须,“诗人写诗,就像炒一首菜。”

“要先选材料,再选用快的节奏还是满的节奏,是先抒情再写景,还是情景交融,怎么做成一首色、香、味俱全的诗,我们要用六根细细品尝,把其中的色、香、味化为己有。”

“如此用诗辟谷三月,才能谈炼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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