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余,哦不,准确来说是玄屠。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眼前的一切让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万年前。似乎此前经历的种种都不过是大梦一场,在醒来之时皆为虚幻。 面前是一片熟悉的山谷,炽热的吐息炙烤着整片山谷。山谷的里面寸草不生,只有干裂的土地,和在地缝中流淌的岩浆。 一只垂死的丹朱鬼车伏在岩浆中,它九只头都瞪着灰白的眼珠,从尖尖的鸟喙中流淌出滚烫的火液。这时才能看出,原来这一地的岩浆竟然都是这只妖兽流的血。 它巨大的羽翼张开,几乎将整片山谷铺满。而在庞大的妖兽旁边是一对形容狼狈的少年少女。 少年单膝跪地,一身白衣被烧灼的到处是焦黑的痕迹,混着殷红的血,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手中长剑插在地上,瘦削的脊背因为力竭而弯曲出一个不堪重负的弧度,但他始终不肯倒下,死死挡在身后的少女面前。 他身后的少女伤得很重,墨色的裙子黑到发紫,那种深色像是将衣服浸满了水,只要随手一捏就能握出一片水迹。只不过这片山谷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水的样子,这一身沉甸甸的颜色,都是被她半身的鲜血染成的。 她的头顶漂浮着一卷若隐若现的透明画卷,画卷中隐隐还能看到一片绵延的赤红山脉。只是此刻这片山脉像是被抽干了灵气,死气沉沉地浮在画卷中。 玄屠定睛一看,这两个半死不活的不正是申明舒和叶卿云么!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双目放光,屏息敛气,小心翼翼地朝着二人的方向潜行。他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偷袭成功,不止能一下子摘除自身的封印隐患,还能把申明舒那一身登峰造极的魔气全部吸纳。再加上面前这只一看就道行颇深的丹朱鬼车,他玄屠还不立时重现往日魔尊荣光?? 玄屠被自己内心的构想鼓动地心头火热,竟一时没有深想眼前的两人为何是少年模样,而面前的这片山谷他为何会分外眼熟。他一心只垂涎着申明舒的一身精纯魔气,想到快魔怔了。 就在玄屠满心欢喜地打算当那最终的黄雀时,那只一直趴在地上一副垂死之态的丹朱鬼车却突然暴起。它一只耷拉下来的脑袋兀地张开,细长的脖颈像是一条蓄力已久的弹簧,猛地将那只头弹射了出去。 尖锐锋利的鸟喙像根绳镖,被灵活的脖子甩出一个蛇行的轨迹,竟然试图绕过死守在叶卿云身前的申明舒,直接插入叶卿云的心脏。 丹朱鬼车恨透了这个会放火的少女,它被恐怖的六丁神火烧得几乎快要魂飞魄散。它是打定主意,今天死了也要带上叶卿云! 而且为了防止申明舒出来妨碍,它另一只头朝着握剑的申明舒猛地吐出大口毒液。这毒液是它藏在腮中囊颊里最至阴至邪之物,只有在濒死之际才会吐向敌人,若灵器沾染分毫,都会折去灵性,变为凡铁。它看出申明舒是个视剑如命的剑修,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申明舒猝不及防之下被狡猾的丹朱鬼车陷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中。 他如果放开手中的太乙诛邪剑,转身去救叶卿云,失去御使的太乙诛邪剑挡不住毒液腐蚀,会被灼去灵光,沦为凡铁。太乙剑宗镇宗之宝传承历代,将就此毁于他手。而他如果不舍剑救人,重伤如此的叶卿云根本躲不过丹朱鬼车的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申明舒毫不犹豫,松开了握剑的手,转身直接扑向了叶卿云,以血肉之身再次死死挡在了叶卿云身前。 丹朱鬼车的尖喙毫不留情地穿透了申明舒的胸膛,他清澈的眼神中一闪而过锥心的痛楚和充满血性的坚决。他修长的手一把掐住了丹朱鬼车的长颈,两手灌注真气用力一拉一扭,直接扭断了丹朱鬼车的脖子。 “唳——” 丹朱鬼车剩余的头颅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怨毒地失去了生机。 “啪嚓!” 申明舒鼓胀的耳膜中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与此同时,申明舒使出同归于尽的一击后终于支撑不住,少年单薄的身躯玉山倾颓般倒了下去。 “申明舒...” 叶卿云挣扎着爬起,险而又险地接住了倒下的申明舒。但巨大的惯性已经不是她现在重伤之身可以承受的,两个少年重重地一齐摔在地上,白衣墨裙卷着触目惊心的血迹,杂糅成了一团。 申明舒撑起最后的力气,用小臂拄在地上,让自己的重量不会压到叶卿云。他低垂着头,埋在叶卿云颈间,每一个喘息都响在叶卿云的耳畔。低哑的喘息急促又欢愉,明明伤得那么重了,却像是心满意足。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却含了笑,“我...我早就说过,我一定会护着你的....怎么样...我没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