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纸裹挟着暴怒,砸在桌子上,发出清晰的“嚓”声。 程景森垂眸望着那张红纸,不知为何想到了以前。 那时候他看着父亲训斥下属,一张纸砸过去,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脸上,而现在,这张纸距离碰到他,还有一尺多的距离。 他只是出神了一瞬,便收敛思绪,看向那张红纸。 最粗劣的红纸上笔迹潦草,却清楚写着孟书婉与孟岩缔结婚约,女方收取男方二百元做彩礼,等热孝期过就嫁给男方,下方还有见证人孟家族长孟阿福的签字,也有女方手印和男方手印。 程景森眉头皱了起来。 并非是因为这婚书的内容,而是因为这婚书出现的蹊跷。 他当时到黄桥村时,恰好与孟书婉错过。 不过也调查清楚了孟书婉离开的原因,是为了反抗孟长兰的逼迫,才来了一招声东击西,拿了孟长兰的钱后,就趁乱离开了黄桥村,孟长兰除了抱怨孟书婉不识好人心,给她寻了个不错的人家,谁知道小丫头气性那么大,烧了屋子,卷了钱一走了之,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她,根本没有提过这婚书。 以孟长兰的性子,要是有婚书在,肯定会拿出来为自己开脱。 那时候她没拿出去,却在父亲派人再去调查时拿了出来。 这前后也就相隔了两三天,却有了这张凭空出现的婚书,这不得不让他深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是回答不上来了?” 程安国见儿子臭脸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你小子压根不上心,要不是我后面派头从孟长兰那拿了这张婚书回来,指不定就留个隐患在,那个孟长兰也是,我记得当初见她的时候,还是个爽利的丫头,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算计,连自己亲侄女都不放过,要不是顾念她是你孟叔的女儿,我肯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当然话虽这么说,该给的教训还是不少,只怕未来很长时间,孟长兰都要在黄桥村抬不起头来。 程景森眸色微动,沉声问:“这婚书是孟长兰主动拿出来的?” 程安国:“嗯,晓东去了一趟她家,她就主动拿了这婚书出来,大概是想给自己开脱。” 程景森听着父亲的话,心头的疑虑却是越来越深。 他直觉这件事里,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他没有讲出来,习惯让他选择了沉默,不打无准备之仗,一切等他调查清楚后再说。 只是这在程安国眼里却像是儿子心虚,这让他很满意。 他特意准备这一出,就是为了敲打一下儿子。 他的身体他清楚,也不知道还能过几个春秋,这一家子,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孟书婉,这是他兄弟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这个家里,他知道要是自己走了,就是老大抗着,老二这人性子跳脱,只听老大的话,只要老大愿意把小婉揽入羽下,那未来就没谁能伤害到她。 如今铺垫已经够了。 他便开始跟大儿子忆往昔。 “来,陪我下一局。” 老爷子语气恢复了平静,这忽然的变脸很是唬人,只是有没有唬住程景森就不得而知。 程景森坐下,抬眸看着对面的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将一切话压下。 这一下,便是一个小时。 等他离开书房时,回头看了眼书桌后的老人。 发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面庞,曾经威风凛凛的雄狮如今已经变得瘦弱不堪。 父亲,真的老了。 雄狮只有在年老后,才会忧心自己的威严不够,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统治地位。 雄狮用铁血的手段教育这自己的后代,他是成功的,可这种成功,某种意义上讲,也是铁血无情的。 程景森会取代程安国,成为程家新一任掌舵者。 … 客厅里,跑完十公里的程景林摊在沙发上,喘如老狗,而宋永芳则在边上追问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老大一回来就罚你。 程景林自然不会实话,找借口搪塞过去,“没多大事,我乐意跑跑,舒坦多了,就是这跑的饿了,妈,你去给我下一碗饺子呗。” 宋永芳没好气地戳了下他的额头,转身时却是皱紧了眉,今天不过是晚上出去了一趟,感觉错过了好些事情。 程景林见母亲终于离开了,可算是松了口气,这宋女士再追问下去,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了。 主要是他现在心情烦的不行。 十公里并没有让他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