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受些教训,我要打你,你可有怨言冤屈?” 明桥摇头:“没有,舅父打我吧。” 明骥想到他一早便自行去请过罪了,这时候的认错态度也堪称良好,也就没再多说训诫的话,起身从那捆荆条里随手抽出了一根,踱步到他背后,肃容道:“把上衣脱了吧。” 明桥毫不含糊,利落爽快地脱了上衣,露出了少年人稚嫩白皙、圆润坚挺的肩背腰腹。 荆条细小,加诸于身,虽不会伤筋骨,却能打得人血肉模糊,疼痛比竹条木板更甚。 明骥看着少年背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虽心疼这个外甥,却也想借此让他长个记性,日后行事能稳重些,不能如从前一般任性妄为。 侯府大女公子虽还未进宫,但毕竟是太后钦点的皇后人选。在民间大选秀女的节骨眼上,若被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那便是他明家为了后宫之位意图谋害太后钦点的皇后。皇上若是想借此事打压明家,不说诛满门,最轻也会让偌大的将军府一日落败。 抽打时,他丝毫不手软,将这其中的利害一遍遍地与这个外甥说了个清楚明白,一声声问着:“你如今可明白为何会挨打?” 明桥即使知道了这背后有这样大的干系,却依旧坚持道:“舅父打我是为我将明家陷入了险境,但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认。这件事,我是做得不对,但我只欠大春姊姊,不欠明家。” “你还嘴硬!”明骥见他至今仍没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下手愈发重了,“你欠侯府大女公子是真,但你此番行为却是将明家置于了刀斧之上,你还不明白?你是明家的儿郎,身后倚仗的是明家的门庭,当与明家同进退、共荣辱,你怎能说出这般数典忘祖的话来?” 明桥却道:“你们舍弃我阿母时,怎么不记得她是明家的人?你们送了大姊姊去宫里还不够,还要送二姊姊去,逼得二姊姊绝了食,又让四姊姊代替二姊姊去……” 啪—— 明桥话音未落,明骥手中那根荆条因力道过猛而折断了。此时,他已是被这个外甥的话语激得怒火中烧,又操起一旁的荆条,使劲往他背上抽去。 直到明桥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他才筋疲力竭地扔掉了手中的荆条,看到这少年被抽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他眼中涌过一丝心疼,却仍是坚持问他:“你还敢再不将自己当作明家人么?” 明桥疼得没有力气言语,双眸里水汪汪的,闭上眼,泪水便流了满脸。 明骥也没为难他,放缓了声音道:“明桥,你是战场上的男儿,不是豢狗砍柴的犬人樵夫,日后要勤习兵法武艺,不可怠惰,再过两年,我便会将你送到你大舅父的驻地里去。你屋里的那些猫狗小玩意,赶紧扔了!还有那条狗,你若是还不肯放归山野,那就只能宰了!” 他也没指望明桥会回应他,怕他背后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恶化,便开了思过堂的门,命人将其给抬回了西南院。 *** 侯府紧邻着将军府,两家发生的事,经过府内一些下人的嘴就能悉数被两家的主人知晓。 章怀春听说明桥因她之故被其舅父打得血肉模糊,初闻还有些不信;及至章茆闻到风声去将军府探望了一回,她始确信这小郎君确实被打得下不了床了。 她觉得明家的这番举动实在太小题大做了。明桥固然有错,她既然不追究,他家人就算要教训后辈子侄,也不该下如此重手,让她也跟着内疚自责,好似她也做错了什么似的。 翌日,在章叹春要跟随章茆再去探望明桥时,她便让这三女公子给明桥送些疗伤的金疮药过去。 明桥的床边是典氏与明家二女公子明银在照看,听闻侯府的世子与三女公子前来探望,典氏忙将人请进了屋内,客气道:“世子昨日便来过,今日与三女公子又过来这一趟,让我们真是惭愧又感激。” 章茆笑道:“我与我家三女公子这回来,是来送药的。”说着,便让章叹春将金疮药取了出来,继续道,“这金疮药是徐氏医馆的药,早晚给桥桥的伤口处涂一涂,有奇效。” 典氏感激地接过,谢过后便将这对堂兄妹引进了寝室内,留两人单独与明桥说说话。 章叹春本因明桥害得她阿姊受伤而积攒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见这人脸色苍白得好似命不久矣一般,全无往日里的少年意气,忽有些心慌:“明桥,你不会死吧?” “三妹妹真不会说话!”章茆无奈苦笑,“你是来探病的,要说些吉利的话,怎么开口便咒他呢?” 章叹春也知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些,理亏,却是低声请求道:“明桥,能给我看看你的伤么?” 明桥朝她虚弱地笑了笑,提醒道:“那你得做好准备,我的伤可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