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德再一次在熟悉的漆黑中睁开了眼。 这一次的梦似乎没有那么恐怖,尽管伊妮德不能清晰地回想起梦里的情景,但也能感受到自己不似前几日惊醒时那般惶惶,反而除了少许心闷外没有其他不适。 今天好像做了一个更加奇怪的梦。 真要去描述的话,也许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伊妮德感受着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是温暖的,却因打破了美好更显悲伤的温暖故事。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又想了一会,实在回忆不起什么了,便起身绕过了在脚边睡得正香的土豆,缅因的确长得很快,回来一周就比之前大了有一倍,放着自己的窝不睡就喜欢睡在伊妮德的毛绒拖鞋上,估计再过几周就要躺不下它了。 她轻轻地将土豆抱起放回它的猫窝里,睡眠质量能顶两个她再加两个提姆的小猫动都没动一下,继续四脚朝天摊开睡得惬意的很,小肚皮随着自己的呼吸一上一下的。 将书桌上睡前还播放着小女孩牙牙学语片段的笔记本合拢,伊妮德拿上外套向楼梯走去。 伊妮德对从房间到花园的这一段路已经很熟悉了,不用开灯也能轻巧地躲开所有家具摆设,安静地在黑暗中打开了客厅通往室外的大门。 置身于花丛中,本应该在馨香微风中放松下来的神经却突然焦躁起来,不管伊妮德如何调整呼吸都没法让心头的焦虑缓解,连带着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伊妮德就近坐在了一把木椅上,再次重复深呼吸。 “不要哭……” 我没有哭! “快走,快走吧!” 走去哪儿?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 我不想走…… 等伊妮德恢复意识已是半刻钟后,眼前还有些发昏,只看见远处天边一抹亮色,然后听到逐渐接近的跑步声,于是她意识到是达米安开始晨练了。 重新拢紧外套,伊妮德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小男孩每一个矫健而充满力度的动作。 直到他停下,伊妮德开口叫住了就要往回走的达米安,并且毫不意外他一点也没有被花园深处中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达米安转头,视线精准的落到了被灌木遮挡住的年轻女子身上:“什么事?” “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深肤色男孩还未长开的五官上能看出明显的异国血脉,他皱了皱眉头,却也回道:“她很强大,很危险。” “那她爱你吗?” 这是白日清醒的伊妮德不会问出的问题,尖锐、不恰当、甚至称得上冒犯的一句话,此刻她却仿佛忘却一切社交的礼貌的顾虑,直白地问向了眼前的人。 发黄的树叶在半空中落下,轻飘飘的发出了它最后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伊妮德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可以直勾勾地盯着手中握剑的达米安,他的面色冷酷,像是下一秒就会解决对他不敬的肆意仆从。 深绿色的眼瞳却在沉默几秒后给出了回答:“她爱我。尽管她也想杀了我,她爱我。” ——— 安吉拉听完好友的倾诉,眉头一挑:“看来韦恩唯一的亲生子也有自己的烦恼。” 伊妮德隐去了一些信息,只是说达米安肯定了这个话题:“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就那样问他,你妈爱你不?” 即使是回想也让伊妮德感到无比尴尬:“天呐,我真的是睡迷糊了,他没有骂我都算好了。” 安吉拉打断了她的忏悔:“所以你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伊妮德一愣,她还没好好想过其中的原因,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一样迷迷糊糊就叫住了达米安。 “我……” “我先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好像梦到了我的妈妈,我指,我的亲生母亲,维尔拉·潘尼沃斯。” 但随着伊妮德试图逐渐回想梦中的人物,她的脑中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呜……” 安吉拉听到她突然放轻的声音,不禁疑惑道:“怎么了,伊妮,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我实在想不起来更多的事情了。”伊妮德将手机重新拿回耳边,只要她放弃回忆梦中那对夫妻的面孔,一切的不适马上就消失了。 “真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我们还是先来谈谈你为什么还在持续睡不好这件事吧。” “说真的,”电话那头的棕发女人语气充满了真挚的担忧,“甜心,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了。” ——— 这一次的回笼觉睡得格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