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又看了一眼正在争执的那些人。“但是之前那个案子比较复杂。委托人是个女性白领,在进入商场卫生间隔间之后,通过门缝下面的合金反光看到外面有人趴在地上往里看,是个男性。那时候她还没准备用卫生间,将计就计蹲了下来,但衣服没动。然后那个小男孩从门缝底下往里伸手,委托人用手机拍下了全过程,顺势往他手上踩了一脚。” 她顿时皱眉:“然后呢?” “被踩的人立刻尖叫了,然后在另外一个隔间里的孩子母亲出来了,要追究委托人的责任,说她故意伤害。委托人一看那孩子跟她差不多高,但是孩子母亲说孩子从上小学四年级,只是发育比较早而已,对那些男女知识并不了解,坚决要求委托人赔偿损失。孩子也说自己只是想找妈妈,不确定妈妈在哪里,就趴在地上看。” “你从什么角度辩护的?” “没上法庭,我只是给了个思路,要委托人从保护个人隐私和正当防卫这两个点出发,去维护自己的个人利益。但是呢……委托人通过熟人得知了那个孩子的学校,做了个LED显示屏放车上,把视频滚动播放,在上下学高峰期去学校门口停着,没多久就被那对母子看到了。妈妈很生气,再次要求委托人赔偿精神损失。但是孩子不肯了,因为被同学看到了,老师也发现了。再就是,班上的同学说这个男生会掀女孩子的裙子,所以他自己面子上过不去,跟妈妈说不想读书了。” 缪芝懿眨巴眨巴眼睛:“是我的问题吗?我居然觉得很爽。” 江任舟笑了笑:“影响确实比较大,但孩子还在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不能给处罚,所以教导主任要求学生在周一晨会上朗读检讨。孩子的父母都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觉得学校小题大做,给孩子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心理影响,还会影响孩子的前途发展,大闹校长办公室,说要去举报。想也知道这就是小丑行为,校长以寻衅滋事为由报警了。” “孩子的心理阴影是爸爸妈妈带来的吧。” “学校让心理咨询老师去开导了孩子,做了及时的介入,人道主义关怀做得还是不错的,只是父母要被记一笔。严格来说,如果那个孩子以后要进体制,估计会吃点本来可以没有的苦头。” 缪芝懿点点头,视线也回到那些人身上,注意到人群已经打起来,再次拱了拱江任舟。 江任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冲着不远处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抬了抬下巴:“现在是我的休假时间,不接私活。你和安安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我只在乎你们。”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往那边去,缪芝懿不放心孩子,拉着安安走远了些。 他还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等什么。 注意到已经有人过去劝架,他总算放下心,转身来缪芝懿和安安身边。 警察很快就到了,疏散了人群,也把矛盾双方带离现场。 缪芝懿已经在水里扶着孩子保持平衡,注意到江任舟也跳进泳池,无语地笑了笑:“江律不是挺惦记这件事的吗?” “那是在确保你们不会受到影响的情况下,我才能分出精力来。毕竟,公平正义总要有人守护。”江任舟也扶住了安安。“来,安安宝宝,试一试蹬腿。” “那如果我或者安安被牵连了呢?” 江任舟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她,目光灼灼,却很快收回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带安安练习蛙泳的动作。 她以为这个问题问错了,也没再追问下去,默默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就是我的公平正义。” 缪芝懿顿住,下意识扭头看向他。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安安身上,似乎在说什么家常话,听起来很轻松的同时,还有些不易被人察觉的自嘲。 “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你和安安,我就无法保持理性,这就是我不想立刻给出承诺的原因。我脑子里的那些法条,在碰到其他事情的时候,当然可以立刻派上用场。但是一旦涉及你们,我冷静不了,也理智不了。” 之前庄忆柳故意伤害安安也好,安安的亲生父母找来任川也好,缪芝懿莫名其妙成为被告也好……但凡涉及到她们两个,他就很难不带个人情绪地去处理案子。 诚然,公平正义是需要被守护的,他也会竭尽全力捍卫正义。 但也如他的真实想法,一旦事情涉及到缪芝懿和安安,他就没办法站在绝对中立的第三方立场上。 或许,他心里的那架天平早就不再平衡了,而是无条件地偏向她们。 这就是他认为的公平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