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缪芝懿舍不得孩子在这过夜,打算让张阿姨先带她回去。 小家伙皱起八字眉:“我想在这里陪妈妈。” 接收到缪芝懿的眼神信号,江任舟立刻上前:“宝宝,妈妈等下还要做检查,安安在这里的话,到时候就只有安安一个人在病房里了,妈妈会很担心哦。” “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江任舟蹲在孩子面前,很是耐心:“宝宝,这样好不好,明天早上,叔叔去家里接安安过来,安安明天也能陪妈妈。后天还有吉他课,我们是不是之前拉钩了,要好好学吉他,之后弹给妈妈听?” 小朋友撅起嘴,纠结一阵,最后还是点了头。 江任舟不放心,亲自把安安和张姨送到了车库,叫了车把她们送回去,千叮咛万嘱咐张姨到家之后给他发个消息,随后匆忙折回病房。 缪芝懿开始工作了,正忙忙碌碌地敲着笔记本键盘。 他很是无奈:“膝盖还难不难受?” “痛,所以才想转移注意力。”她视线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你怎么不回去?” “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江任舟开始整理旁边那张陪护床。“医生说了,理疗灯要明天才开始照,止痛药今天已经到量了,不能再给,所以今天只能先忍忍。如果实在难受,我去找护士问问能不能上止痛泵。”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睡硬床吗?” “我没关系,你最重要。” 缪芝懿顿了顿,瞄了一眼他忙碌的背影,旋即收回视线。 江任舟收拾好床铺,转身拖了椅子坐在病床边,盯着她已经开始冒汗的额头,无声地叹气,小心翼翼地给她捏腿。 因为才做过手术,她的右腿暂时还不能盖被子。 虽然人在冒汗,但她的腿很凉很凉,比室内的空调温度低很多,凉得他心惊。 再就是她腿上本就有的伤疤,结合这层纱布一看,更是让他心疼得有些呼吸困难。 她还盯着屏幕,但突然打破沉默:“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拖到这个时候才做手术。” “确实想问,但也没必要问。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上次做手术的时候……当时是什么情况?” 缪芝懿倒真没想到他会问上次,想了想,还是打算跟他说实话。 “那次其实我也不想做的,平时吃点止痛药或者冰敷一下就能缓解很多,但是那段时间疼得很厉害,走路都困难,就想着去医院看看。当时医生说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有这么严重的膝关节损坏,我说了我小时候的大概情况,然后医生建议我做个全膝置换。但是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医保也不够,还是朋友们帮我凑的。材料的事情我知道,当时选国产材料也是因为钱,但是没想到损耗这么快。” 江任舟下意识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正是因为知道她小时候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正是因为知道她现在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赚钱,他才不忍心继续听她讲述过往。 她的过往,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住,让她动弹不得。 现在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能稍微喘口气了,她却时不时还会被名为“过往”的这张网牵绊脚步。 他在聆听的过程中,心疼又无力。 “未来会好的。” “我其实从小就不喜欢想象未来,因为我总是会碰见和我预想不符的事情,久而久之,我觉得未来本就该一塌糊涂。” 江任舟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指,满眼心疼和懊悔。 她叹了口气:“医生有告诉你这个新的膝盖能用多久吗?” “常规来说是十五年。” 缪芝懿沉默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妙妙。”江任舟定定地看着她。“稍微让自己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不敢停下脚步。” “我在你身边。” 短暂的寂静。 江任舟依旧握着她的手:“妙妙,不是所有事都要你一个人扛着的。” 她的指尖发凉,刺得他心尖生疼。 “我现在脑子很乱。”缪芝懿垂下脑袋。“你也回去吧,别睡陪护床了,很难受。” 他起身坐在床沿,轻轻把她带进怀里,像安抚受伤的小朋友一样,小心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妙妙,在此之前,有人跟你说过这些事不需要你一个人承担吗?” “我不想让我的朋友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那些事情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