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衔池仰着头看他,半真半假:“初来乍到,身份有别。” 沈澈垂眸,“长大了倒生分了。从前怎么,如今就怎么,你住在池家,但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话说完,他便直起身。 他离得远些,衔池松了口气,轻轻应了一声。 刚好明月进来送新熬的药,沈澈看着她一脸苦不堪言地喝完,才出了池家。 第二日,便有人送了大包大包的蜜饯果子来。 往后半个月,衔池一直窝在房里,沈澈几乎日日都带着不同的东西来看她的喜好,比如她更喜欢的是城东那家胭脂铺的胭脂膏,更爱吃的是城北的梅花烙...... 他一步步引着她,就借着这些小玩意儿,慢慢填补上她对京城的空白。 沈澈在池家待不久,在她这儿待得时间更长的,是池清萱。 池清萱原本是成日待在佛堂的,衔池来了后,池清萱怕她闷着,便时常拉着她讲京中的一些趣事。 衔池装着一点点对京中熟起来,但她心里清楚,池家和沈澈这么做,无非是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在京中生活过段日子。她身上生活的痕迹越真实,便越容易取信于人。 半个月过去,她的脚已经能下地稍稍走动的时候,宋弄影被接回了池家。 宋弄影早被病气掏空,一路上走走停停,愣是比衔池多走了半个月。 衔池站在宋弄影住的小院门前,听见里头沙哑的咳嗽声,闻到熟悉的药香时,飘忽了半个多月的心才像是终于找到了根。 明月替她打开门,“县主知道小姐思亲心切,郎中刚走便叫小姐过来了。” 许是近乡情怯,她站在大开着的门前,一时竟不敢抬脚迈过门槛。 细想起来,前世今生连起来,她竟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娘了。 这一刻她明明想冲进去,确认娘还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可她却害怕。 她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即便是重生回到及笄这年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时,她都没怎么怕过。 来之前,池立诚语重心长地提醒过她,宋弄影身子太弱,早已经不得忧思,她只拣些开心的事儿说一说便罢了——至于不开心的,都可以同他讲,他为她作主。 他这话意有所指得明显,也正是因此,上辈子即便被送进了东宫,衔池也没跟她娘透露半个字——她伙同池家一同搪塞着宋弄影,让她以为自己是去了书院。 如今重来一次,她依然不敢叫娘为她操半分心。 她在门口迟疑着,里头躺在榻上的人不知怎的察觉出来,唤了她一声:“衔池?” 在衔池幼时的记忆里,娘的声音软和极了,像是初春时斜斜地织在河面上,伴着柳枝的细雨。直到她的病一日比一日重起来,咳破了嗓子。她声调依然柔和,可嗓音却沙哑难辨,再听不出往日的痕迹。 只一句“衔池”而已,她的眼泪却突然不受控地大滴大滴滚落——似乎从那日至今,一切因着眼下情形严峻而被她刻意抛在脑后的细密情绪,都在这一声呼唤里朝她扑上来。 她的恐惧,她的忧虑,她夜夜不得安眠的痛苦,在这一声里悉数化作了可以被平反的冤屈。 衔池抹掉眼泪抬步进去,抽了抽鼻子,佯装无事,只笑着唤了一声“娘”。 宋弄影看见她,露出极淡的笑意来,在她近前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囡囡受委屈了?” 衔池却只是笑,眉眼弯得像盛了月的两湾清潭,“怎么会,就是想娘了。” 宋弄影咳了一阵儿,半支起身子来,神色黯淡:“是娘不好,连累你了。” 衔池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娘最好了。” 能看得见,能说上几句话,已经很好了。 “这儿同老宅不同,”宋弄影喘息了一阵儿,尽量稳着声,她太疲惫,话也便只能拣着要紧的说:“你要顾好自己。娘这病总也不见好,日后若出什么事,囡囡要多考虑自己,不要顾虑我。” 衔池的手紧了紧,立马笑着摇了摇头,“哪能有什么事儿,等娘的病治好了,池家容不下咱们也罢,娘想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 宋弄影叹了一声,“也是,毕竟也是他的女儿,总不至......”她后半句未说完,衔池垂下眼眸。 说了一会儿话,她已经没了精神,衔池扶着她慢慢躺回去,一直陪到她睡下,才轻手轻脚起身。 似乎只在见了娘这一面后,她的生活才重新有了真实感,不再像是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不在乎京中的波云诡谲,她只想等娘的病好起来,带她远远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