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与方修明二人来到嘉山脚下,依旧是上次那位俏丽侍女带着步辇前来迎接,走的也仍是上次那条风景绝佳的山路,但与上次不同,李善用的面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深重忧虑,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轻松愉快了。 到了别院门前,有一名相貌端正的侍从迎了出来,对李善用躬身一礼道:“公子请李女官前往湖心亭相见,至于这位贵客,还请随我至花厅奉茶。” 藏在兜帽披风里的方修明:“……?” 李善用的神色有些不安,说道:“将殿……他单独留在花厅实在不妥,还是一同进去见面吧。” 侍从态度谦恭,但语气坚定地说:“请李女官见谅,公子说今日只想单独见您一人。若是您心中还未拿定主意,也可先回去,待拿定了主意再来。” 方修明:“!!!”只想单独见王妃一人,是什么意思?这个金匀居然还敢觊觎王妃! 李善用咬牙思考了一会儿,终是下定了决心:“好,我便单独进去。” 藏在兜帽披风里的方修明:“…………”襄王殿下,我看你这个王妃,好像快要保不住了呀。 俏丽侍女将李善用引至湖边,此时尚未到莲花开放之时,湖中犹是残荷败叶,然而再仔细一看,便能看出这些残荷败叶排布得错落有致,竟也是刻意修整过的。一般来说,若要装点湖面,养些金鱼锦鲤也就罢了,要一点一点地将满湖的残荷修整成这个样子,也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 第一次见面,金匀向李善用展示了自己的身份暗藏玄机;第二次见面,金匀向她展示了自己的财力雄厚;而这一次,金匀则在不动声色间向她展示了自己强大的控制欲。 ——在他的世界里,即便只是一支微不足道残荷败叶,也必须顺从他的心意生长。 若非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摆出如此嘴脸吧。李善用的唇角悄悄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看来鱼儿上钩了。 她缓步徐行随着侍女踏过水晶桥,步入湖心亭,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神秘莫测、居心叵测的金匀。 与前几次相见皆不相同,这一次金匀竟然身着寝衣、披散头发,闭着眼睛半靠在一架逍遥椅上。李善用皱起了眉头,她昨日特地遣人递了名帖约见,金匀今日却如此见客,殊为无礼! “公子,李女官到了。”俏丽侍女轻声提醒了一句。 金匀似是睡着了,仍旧闭着双目、呼吸均匀。俏丽侍女便不做声了,恭敬地垂手侍立一旁。 李善用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冷笑,她猜得果然不错,金匀眼下这副情状,可不就是幕后之人自以为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可以随意拿捏她了么。这种下马威她可见得太多了,最近一个敢给她下马威的人,这会儿已经全家流放苦寒之地服苦役了。 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她岂非正好配合他演出一场? 她面上装出三分急切慌乱,然后又强自控制,轻轻呼出一口气,与那俏丽侍女一样站在金匀面前,静静地等他醒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金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而后缓缓地睁开了。 李善用焦急又欣喜地上前一步:“容直兄,你终于……” 她一句话未曾说完,就被旁边侍立的俏丽侍女打断了:“公子,李女官到了。” 金匀依旧靠在逍遥椅上,掀起眼帘一寸一寸地打量着李善用,那目光放肆得如同在打量一个可以任他摆布的物件。 此刻的金匀,与李善用前几次见到的他,或是卢奴官道上狭路相逢的他都不相同。前几次相见,他彬彬有礼、斯文和善;卢奴官道上的那一眼,他凶狠凌厉、煞气逼人;可是此刻面前的他,毫不掩饰地放出了目光中侵略性极强的贪婪欲色。 李善用心底顿时有一股怒意勃然而生——无论是孟湉还是孟渥,谁都不曾用这种目光看我,你算老几,竟敢如此无礼! “李、善、用……”金匀从前都是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为李女官,唯有此刻,他道出了她的全名,语气既散漫又轻佻。 金匀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脱衣服!” “你说什么?!”李善用面上瞪大了眼睛,心底里也大吃一惊,她猜到了此人今日要扒下一直披着的羊皮,可可可……这是个什么路数? “登门求助,就该有登门求助的态度。”金匀轻慢一笑,“以你的聪明才智,就该知道襄王府已经一败涂地了,既然想求一条生路,只能拿你自己来换。” 李善用怒极反笑:“我当你是个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你心里竟然盘算着这种龌龊心思?” “不错,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心里便有个念想,像你这样聪慧自信、端谨守礼的女子,就该生生折断你的翅膀,让你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