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回到王府,已经接近深夜,李善用想着孟湉应当早已就寝不便打扰,就先行返回了长春宫,由尔雅服侍着洗漱更衣一番,匆匆安歇了。 到了第二天,李善用早早赶到了孟湉的书房,打算商议一下剿匪之事,也将昨日与金匀商谈的结果告知孟湉。谁知书房之中居然门窗紧锁、空无一人,李善用立即唤来安顺,问道:“殿下呢?” “昨日王妃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安顺悄悄看了她一眼,被她面上的神情吓到了,连忙补充道,“殿下给您留了信,就在书案上。” 安顺拿随身的钥匙打开书房的门,李善用走到书案前一看,上面果然放着一张笺纸,笔走龙蛇地写了八个字:“五日必回,勿忧勿念。” 李善用心头如缒大石,这个时候离府五日,除了带兵驰援秦千里、追击盗匪之外,更不作他想。 “殿下出门前,可交待了去哪里?” “吩咐了备马车去罗侍郎处。” “穿的是什么衣服,常服还是战袍?” “是战袍。” 李善用沉默片刻,气急反笑——好一个孟湉,好一个二皇子,好一个手握精兵的襄王殿下,果然不负骄纵任性之名! 昨日她离开王府之前,特意叮嘱孟湉稍安勿躁,等她回来再行商议。他明明乖乖答应了,却原来都是骗她的。看来这位殿下呀,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亲自带兵上战场了!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襄国局势未定,四大家族蠢蠢欲动,卢奴在侧虎视眈眈,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手里只握有千名仓促操练起来的军士,就当自己是天降战神,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人上阵便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了?! 那大盗孙金岭,聚啸山林,横行襄国十几年,必有过人之处,岂会轻易授首?战阵之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不测之危,要李善用与襄王府上上下下这许多人何去何从? 真是幼稚至极! 李善用怒气冲冲地回到长春宫,尔雅连忙迎上前来,问道:“姑娘不是去见殿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更衣。我要出门。”李善用冷声吩咐道。 尔雅这才发现她的面色十分难看,不由担心地问道:“姑娘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李善用心烦意乱,根本无心多说,然而面对尔雅关切的目光,终究长叹一声,说道:“殿下昨日瞒着我,亲自带兵剿匪去了。” “剿匪?”尔雅有些意外,想了想说道,“剿匪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殿下既然是昨日刚出发,这会儿肯定回不来。姑娘现在就出门迎接,怕是接不到呀。” “谁要去迎他?我是去救他!”李善用怒道,“不然,难道等着他被盗匪擒获,成为宗室的笑柄吗?” 尔雅一脸诧异地看向李善用,左思右想、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姑娘为什么觉得殿下会输呢?” 这…… 李善用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她想说孟湉初出茅庐,只会纸上谈兵;初到襄国,地形不熟;所率军士操练时短,指挥不灵;面对的敌人人数众多、经验丰富…… 可是,她忽然想到,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主观推测,自从到达襄国之后,她一心忙于购粮赈灾、整修运河,对于重建王军之事只知皮毛,并不了解内情。 她的看法一定就是对的吗? 从前在宫里,皇上口中不言,可实际上是把孟湉当作太子教养的,不仅命人严格挑选资善堂讲官,一视同仁地教导两位皇子,还经常亲自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史家也延揽明师教他习武,他自己则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从不懈怠,故而如今学有所成,不仅与他同年出生、同在资善堂读书的孟渥根本无法望其项背,便是朝中层层拔擢出来的年轻有为的官员之中,也少有人比得上他允文允武、才德兼备。李善用虽自负聪明博学,但若论及政务、军事,亦不得不对他甘拜下风。 据安顺所说,孟湉并非单枪匹马直奔盗匪巢穴,而是先去罗奇的住处一起商讨对策。这些时日以来,整顿军务、重建王军的诸事,俱是孟湉与罗奇二人操办,他们对于王军的战力和敌人的情况的判断,只会比她准确得多。若他们二人一起商定了对策,她又凭什么武断地认为,受到皇帝信任的兵部侍郎,辅佐着文武兼备的皇子亲王,率领着王军堂堂之师,一定会输给一群草寇呢? 想到这里,李善用苦笑着摇了摇头,信任二字真是一个难解的题目。她多年来养成了习惯,不管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地扛在自己肩上,从来没尝试过信任一下身边人的能力。眼下,或许是时候学着适当放手了? 尔雅见李善用半晌不说话,便轻手轻脚地走开,打算去帮她拿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