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孙小姐?”下人愣了一下,这阖府里住着的孙小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公爷说的是哪一位啊? 承恩公的长随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躬身回道:“回公爷,孙小姐今天一早带着府兵出城去了。” 承恩公这才想起来,李善用昨日说有了拿到褚文昌口供的办法,请他点了一队府兵,应该是办事去了。 “吩咐伺候孙小姐的人,让她一回来就来见我。”承恩公沉声道。 李善用此时正坐一家馄饨铺里,一边吃着馄饨当午餐,一边看着街对面的太平茶楼。褚文昌刚一出门,她提前安排好的街边小孩就跑过去,猝不及防地把一个小纸条塞进他的手里,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跑开了。褚文昌莫名其妙地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剧变,神色慌张地四下看了看,往馄饨铺走过来。 李善用数着褚文昌的步子估计时间,不紧不慢地从碗里捞起最后一个馄饨吃掉,这时褚文昌恰好走进馄饨铺。 她满意地擦了擦嘴,扬声道:“店家,再上一碗馄饨,汤要宽宽的!” “得嘞!”店伙将抹布往手上一搭,高声应着往后厨传话去了。 褚文昌循声望去,便见李善用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笑眯眯地对他招手,走过去坐下低声问道:“竟然是你!你把我父母怎么样了?” 李善用笑了笑:“别慌,先吃碗馄饨,这家馄饨做得虽然平平,汤头却熬得极好,喝上一碗最能安心定神了。” 店伙端着一碗馄饨放到了褚文昌面前,底气十足地说了一声:“客官慢用!” “你到底想怎么样?!”褚文昌愤恨地瞪着李善用。 “请用。”李善用笑眯眯地指了指那碗馄饨,“放心,这里没下毒。天底下最不希望你死的,大概就是我了。”。 褚文昌狠狠瞪着李善用,她却是一副不吃馄饨就不肯说正事的态度,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埋头吃起了馄饨。 李善用悠然开口道:“其实我挺好奇的,按说你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怎么还会被我找到活口呢?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你还有一件事没办完。” 褚文昌的筷子一顿,没说话。 “纸包不住火,太子案的真相总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一个死人可压不住豪族巨贾的怒火,非得拿出一个活人来剥皮抽筋、凌迟处死,才能让哪边都说不出话来。” 褚文昌抿着嘴听李善用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筷子。 李善用意有所指地继续说:“褚文昌不是褚昶,与皇上、右相都扯不着半点关系,罪名往史家一推,还能引起豪族巨贾之间的内斗。啧,这招太过高明,我实在不能不佩服。 “当然,阁下的忠君之心我也是极为佩服的,当得起一句国士无双。毕竟我自己可做不到甘心替罪、慷慨赴死。” “我能怎么办?!我父母家人都被鹰扬卫扣押了,若敢擅动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连自戕都求而不得!”褚文昌“啪”地把筷子拍在碗上,低声嘶吼,“我真后悔!当初实在不该投身举业,要是一心耕读传家,又哪里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李善用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褚文昌接过来,只往信封上看了一眼,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信封上是极为熟悉的笔体,写着“吾儿褚昶亲启”。 “今天一早,我已经将令尊令堂与一众家小转移到了一处安全所在。现在来这里,是来救你的。”李善用将声音柔和下来,安抚着褚文昌躁怒的情绪。 人人都说进士及第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可是对于褚文昌来说却是全家噩梦的开始。自从怀恩找上门来对他交待了皇上密旨,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夜都会梦到任务失败被皇上夷族,或是任务成功被抛给豪族报复。 换做几年以前,他绝想不到自己自幼憧憬的明君竟然会将他推进地狱,而救他逃出生天的居然是这个曾经势不两立的小姑娘。这世界可真是荒诞…… 褚文昌像是三天没吃饭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大碗鲜香暖胃的热汤面一样,如饥似渴地看着这封信,手指一遍一遍地抚摸父亲的笔迹,视线渐渐模糊。 良久,他抹了把眼泪,看向李善用:“你要什么?” 李善用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目光纯澈诚挚,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今日来,只是救你,别的什么也不要。” 褚文昌断然道:“不可能。” 其实,他明白李善用想要什么,身为东宫女官,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比证明太子清白更重要的呢?他的父母是皇上用来控制他的重要人质,要从鹰扬卫手里救人,其艰难危险之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