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势力,剪除世家豪族势力对谁最有利,不问可知。 若这件事果然出自史家的阴谋,破局的关键便要着落在孟湉身上了…… “在看什么?” 李善用从沉思中惊醒,猛地合上手里的名册,循声望去,原来是孟湉不知何时来了,几步走到她的身边,随意将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隐隐将她环住,兴味盎然地躬身低头凑到她的耳畔,含笑看向她手里的册子:“《元如诗选》?真巧,我也喜欢元如诗。‘扫荡六合清,无愧古与今’,元如先生胸中有大丘壑、大气魄。” 李善用蓦地觉得耳根有点儿发热,这家伙从前不是挺懂分寸的么,怎么昨儿才刚答应了他,今儿就这么……这么……她一时居然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这种虽不逾矩却不容抗拒的暧昧。 “百无聊赖,消遣而已。其实,我更偏爱停云诗,‘素手把芙蓉,造化掌中生’,瑰奇雅逸,看着心里疏朗。”她轻轻一笑,从孟湉的臂弯里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将包了假书衣的百官名册收好,不曾露出半点异色。 “停云诗?啊,停云先生的诗当然也很好,我也喜欢……”孟湉一面以视线牢牢地跟着她,一面搜肠刮肚地想找出一句合适的诗句来应和,可平素最嫌弃停云诗无病呻吟的人,腹内哪有那些劳什子呢。 李善用眼珠一转,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正苦于破局无策,他就主动来了,若不趁机套出几句实话,岂非显得她太过无用?她转过身来,对孟湉温婉一笑,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殿下,今天就在这里用膳吧?尔雅,去厨下看看我下午煲的汤好了没有,再让他们把殿下的膳食送到爱莲居来。” “当然。”孟湉欣然点头。 “是。”尔雅当着孟湉的面不敢多问,咽下满腹疑惑,从命往厨房去了。自家姑娘今天出去忙了一天,才刚回来不久,厨下哪里有煲了一下午的汤呢。 不过,既然姑娘说有汤,那就一定要有汤,而且是亲手在厨下煲了一下午的好汤! 用膳的地方在爱莲居的一处偏厅里,尔雅去了不久,便回来报膳已齐备,请襄王与李善用移步。 因孟湉年轻,史贵妃拘着他不许铺张,故此日常膳食不比宫中排场,桌上不过十来道菜、一盆汤,尔雅用小碗盛了一碗汤放在孟湉跟前。 李善用笑道:“我厨艺一般,不过这道汤是家传的秘方,想来还不至于丢人的。” 孟湉舀起一勺尝了尝,果然鲜美无比,不由赞叹,又问:“这里都放了什么?” 李善用哪里知道尔雅不知如何弄来的这盆汤里都有什么,只好悄悄冲她递眼色。 “这是我们姑娘花了一下午时间煲出来的鸡汤,面上看着寻常,实则这里头除了一只整鸡,还加了海参、鱼翅、干贝、火腿等许多种配料,所以才这么浓醇鲜香。”尔雅不慌不忙、口齿伶俐地介绍着汤里的配料,面上表情十分自豪,与李善用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 她刚才趁着去厨房传膳的工夫,找厨娘要汤,谁知厨娘今天准备的是菠菜汤。菠菜是一烫即熟的东西,如何能冒充姑娘口中费心煲了一下午的汤,她只好到处乱转想办法,正巧看到荣子也在厨房,恰就煲了一锅鲜香无比的鸡汤。荣子感激李善用,听说襄王在爱莲居传膳,二话不说就把汤给了尔雅,还详细介绍了一番汤里的材料。 趁着孟湉低头喝汤的工夫,李善用给尔雅递了个赞许的眼神,又从温酒炉上取下酒壶,倒了一杯,放在他的手边,然后自己也拿起了筷子。 待酒过三巡,孟湉面上泛起微醺之色,李善用温婉一笑,轻柔和缓地说:“殿下办案辛苦了。我看殿下面有郁色,我虽愚笨,不能为殿下分忧,但好在还有一双耳朵,愿听殿下倾诉。” “呵!”孟湉眼望着远处的烛火,红彤彤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你看出来了?也是,我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你呢?” 都说最易见人心性的地方,一是法司衙门,一是医馆。孟湉自主持太子逆案以来,日日夙兴夜寐,从早到晚泡在狱里办案,见到了这小半辈子从没见过的人心惟危、世态炎凉,存了满肚子郁愤难抒,今日来找李善用,本就是想倒倒苦水,被她这样温温柔柔地一宽慰,就更撑不住了。 他红着眼睛,声音闷闷地说:“我实在不愿意再继续办这桩差事了。” 从前读书时,先生教的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可是他出阁以后办的第一桩大案,就是他的兄长谋弑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又指使他借这个机会,将无辜之人牵涉案中,以翦除豪族势力。 一日之间,三法司狱人满为患,这岂是他心目中清明盛世所应有的景象? 有了酒的人,热血上涌,血脉贲张,孟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先是鹰扬卫狱,后来人太多地方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