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中的局,是筹划多时布出来的,要推翻并非易事。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殿下失势,襄王一家独大,足以引起帝王猜忌,要扳倒他,何须找到切实罪证?史家此次必会竭尽全力推襄王立储,只要咱们暗中推上一把,让皇上看到襄王一呼百应,朝野上下只有‘襄王当立’这一种声音,依娘娘对皇上的了解,他会不会乖乖就范?” 廖缪缪眼睛亮了,看向皇后,皇后默然不语,心中反复思量这个办法,半晌笑道:“虽然风险大了些,但恰恰切中皇上的心思,果是好计。” “你现在襄王府是个什么章程?”皇后把话题转到了李善用身上。 提起襄王二字,李善用不禁想起孟湉在宫中对她的种种暧昧之举,自耳根处泛起一抹薄薄的红晕:“襄王对我似是生了男女之情,王府里的人不认识我,只当我是攀附他的寻常宫人。” 皇后点点头,又问:“你对孟湉那孩子可是真的无情?” “当然!”李善用斩钉截铁地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襄王,以前也是常见的,都不曾有什么,何况如今呢。” “那好。”皇后沉吟片刻,作出了决定,“在孟湉府上安插人手不易,难得他对你有意,就委屈你多与那孩子周旋一段时日,尽可能博取他的信重。若有要查要办的事,或是要传递的消息,就悄悄告诉我父亲。 这是要她将计就计,凭色相在襄王府做细作?她心头一凛,抬头看向皇后,从那沉静双眸中看到的,是不容拒绝的威势与决绝。 她为皇后与太子鞠躬尽瘁多年,难道为着她输了这一局,就要成为弃子了吗?李善用心头顿生悲凉之意。 皇后望着李善用,神情恳切地向她解释:“等闲我也不舍得委屈你去做这等事,可眼下太子危在旦夕,有一点机会都必须全力争取。中宫与承恩公府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丝毫异动便能引来灭顶之灾。如今襄王府、中宫、东宫、承恩公府之间闪转腾挪、周旋进退,只能全靠你一人了。” 李善用的目光落在皇后颈间勒痕上,心中疑虑稍解。东宫一脉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为保孟渥,皇后娘娘连自己的性命都豁了出去,的确是无暇顾及于她。 “成王败寇,臣技不如人,累太子殿下中了他人奸计,娘娘既有驱策,臣敢不效死,何谈委屈。”李善用沉吟片刻,先作了表态,然后试探地说,“只是我现在一人在宫外,孤掌难鸣,办起事来诸多掣肘。因怕承恩公误会,也不敢登门求助。” 皇后爽朗一笑:“这有何难?我这就写一封信,你拿着去见我父亲,他自会信你。” 李善用没想到皇后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问道:“娘娘就不怕我已经暗中投靠了襄王,巧言令色骗了承恩公府的势力去递投名状?”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我还拿得准。”皇后深深地看着李善用,“我若不信你,就是不信我自己了。” 我不该错信了你!——孟渥冷戾如刀的话又在李善用耳畔浮现。多年来,她全心全意地为孟渥主持东宫、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地为他挡去一切风刀霜剑。可是她得到的回报,只有冷酷无情的欺瞒、背叛与伤害,多年来全心全意的信赖与奉献全成了笑话一场。 皇后当年破格提拔她做太子傅姆,将教养太子之事全权交于她手,她与孟渥偶有争执,皇后也一直鼎力支持她,可她在关键时刻却未能阻止孟渥踏入死局,致使局势崩坏至此,连累皇后不得不为收拾残局铤而走险。可是现在,皇后却仍然肯承认她的努力和忠诚,仍然肯将十足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付于她。 “我若不信你,就是不信我自己了。”这句话仿佛有着神奇的仙力,将李善用这几日来心头最为痛楚、最不敢面对的深重伤口瞬间抹平了。 她唰地红了眼圈,深重的愧疚之意涌上心头:“可是我办砸了娘娘给的差事,害了殿下。” “这不怪你。”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才十几岁,能经过多少事,见过多大的场面?你就算再能再强,也总有算不到的时候。” “鹰击千里,幼年也曾飞不过十尺,你这小翅膀啊,还没长硬呢。”皇后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我等着你一飞冲天的时候。” 李善用张手一看,是她曾被逼着交出去的清元宫印,鹰扬卫得到以后呈给了皇上,皇上探望皇后的时候又交还以示抚慰。 皇后整装肃容,对李善用深深躬身一礼:“太子的性命前程,就全托你周旋营救了。” 房间里很安静,李善用听见自己心里某个空荡荡、凉飕飕的地方,被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填满了。 她合起手掌,紧紧攥住了那枚又冷又硬的石印,唇角抿出坚毅的弧度:“只要能证明太子殿下的清白,诛奸佞、匡社稷,臣何惜此身!娘娘放心,臣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