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昭坐在客栈里,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十。
那日,小五被派出去不久,便传来了消息。小十他果然是和阿青在一起,他们就在那个悬崖下的镇子上落脚。他一收到信立马带人连夜赶了过去,同时还去信给小五让他盯住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得知阿青还活着,尹昭固然高兴,可是对于小十的背叛,尹昭的愤怒也是实打实的。他找她找得快要疯掉了,他以为阿青被他害得尸骨无存,他日日自责,夜夜不得安枕。在他无比痛苦的这些个日日夜夜中,小十却背着他,和阿青在这里做起了一对快乐的“野鸳鸯”。
凭什么,他凭什么。
“今夜我会带着阿青回京城,等她醒过来我会告诉她,是你将她送回来的。”尹昭的声音平静,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我会给你一笔钱,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和阿青的眼前了。”
在面对尹昭时,小十是心虚的,他早就收到公子在找阿青的消息了,可他却没有告诉公子自己早就找到她了,他是有私心的,他也希望能长长久久地和阿青在一起,可他的私心和公子冲突了,他没办法违抗公子,他不该做对不起公子的事。
“是。”往日无论公子交代了什么任务,小十永远都是掷地有声坚定地回答,可这次却是从沙哑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在平淡悠闲的日子里,过去那些血雨厮杀的记忆被他掩埋起来,让他得以窥见不该属于他的天光。阿青和公子回去会有更高明的郎中,更珍贵的药材补品还有更精细的照顾,他没有理由说不。
季清清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却又隐隐有些熟悉的房间里,这种感觉让她心慌,她心里有一个猜测但不敢确定,那个她最不想面对的猜测。
看到从丹推门进来,季清清的心彻底凉了,她被骗了,她又被骗了。泪水不断涌出,她不知道该恨谁,也不明白命运的齿轮为什么不直接搅碎她而是要将她逼入角落慢慢凌虐她,她讨厌这样无力的状况。
从她来到这个时代起,她的命运再不能由自己掌控,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站立坐卧全要看别人脸色,这像是一场单方面对她个人人格的围剿,这个时代就是战场,无论她怎样跑都跑不出这个毒圈。
从丹看她哭得伤心,赶忙拿出帕子来一边擦一边安慰她“我都听小十说了,你不愿意回来,现在你不用怕了,公子其实根本没想杀你,那主意都是余白出的,公子根本没点头。自你跳崖后公子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找你,找不到你公子日日自责,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好在小十将你送回来了,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住着,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还有啊,你也不要怪小十,养病不是个小事,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他一个人也负担不起。现下你回来了,公子可以样样都给你挑最好的来,公子还特意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给你诊病,你肯定很快就能康复了。”
“不过,你以后应该也见不到小十了,他拿了公子一笔钱,出去过他自己的日子去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才是要紧。”从丹一口气说完了公子交代她说的话,她根本都没见到小十,是公子叫她透露给阿青,小十为了银子将她给送回来的,说完从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钱,居然是为了钱。她太天真了,居然忘了这么现实的因素。
过了一会儿,从丹领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进来,那人先是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再是给她把脉。把完脉从丹便带着人出去了,又留季清清一个人麻木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顶。这个应该是别院,不过不是她曾经住的房间,这个房间的规格比她之前住得要好得多。
从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好些个瓶瓶罐罐,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言明都是日后专门贴身伺候季清清的。从丹将托盘放在季清清的身边,拿起来一个个给她介绍,无非都是些祛疤养颜的药膏罢了,不过每瓶都是来头不小极难得的,季清清并不关心也懒得去听。
从丹看季清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听到这些千金难买的药品也无甚反应,只当她是乏了,便吩咐丫鬟来替她擦药。谁知就在丫鬟想要靠近季清清时,季清清突然愤怒的起身,伸手打掉了丫鬟手中的药瓶,之后好似还不解气连带着托盘上瓶瓶罐罐们也全都扔到地上,完事儿便扭过身去不再看她们。从丹看她情绪激动便也不敢乱来,只收拾好东西跟公子回禀了再说。
季清清知道自己不该冲无辜的人发脾气的,可她控制不住,她总是在极力地说服自己,这里是古代这里没有她的亲人朋友,别人没义务对她好的,她要学会适应这里。可现实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抛弃,永远被人利用,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别有目的,她没办法接受。她想要发泄,想要怒骂,想要狠狠地控诉他们每一个人。但她偏偏是个哑巴,她永远都没办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尹昭在书房里听了从丹的回话,气恼地将手里的书丢到一旁,阴沉着脸开口“给她煎的药好了吗?”
“已经好了,放在炉子上温着呢。”
“拿上药,跟我一起过去。”
尹昭带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季清清的房间里去了,一进屋子里站定,也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