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泠身姿轻盈,穿的又是皮甲,因此动作很灵活。冲到陀今身前时快速卧倒横挂在马背一侧,长枪一挑刺向陀今战马的腹部。 此时无论陀今怎么转身都来不及,那样只会把马头或马尾送到缪泠面前,他只能举枪向下格挡。挡住之后才发现,缪泠拿的仍然是一次性长枪。长枪脱手,因为陀今下压动作的反作用力,枪头和解体后的碎片向上崩,直冲陀今面门。 陀今只好朝马屁股的方向平躺以躲避“暗器”,缪泠顺势拔出佩剑在错身而过时砍向陀今战马后腿的根部。马儿嘶鸣着跪下,陀今向后翻个跟头跌落地面。 陀今滚得再快也不及重骑兵,一列小队不管不顾冲过去,盾兵挡着就踩盾,骑兵挡着就对冲。整个队列凝聚一起,像一颗快速翻滚的巨石,笨拙但契而不舍的追赶着陀今。 缪泠重新在马上坐好,拈弓搭箭追随陀今的身影。陀家军不是摆设,当然不会让缪泠安逸输出。陀家军对缪泠箭射陀山记忆深刻,看到她拉弓之后便有一大群人挽弓对准缪泠,竟然不是先去护着陀今。 可是缪泠铁了心,根本不躲。能不能射中不重要,能吸引大部分注意力也挺好,使得铁骑阵列能继续畅通无阻地滚向陀今。大不了双方主将一命换一命,主将死光之后今天也就不用打了,各回各家。 缪泠一边狂奔一边挽弓,陀家军的箭雨密集袭来。她好像中箭了,又好像箭头只是挂在皮甲上。 分不清了,她现在整个人感觉迟钝得很。跑了一夜又是汗水又是露水,然后粘上灰尘和草木屑,如今皮肤上就好像裹着一层泥巴。她从来没这么脏过,都快感知不到强风的吹拂。 缪泠终于射出一箭之后立刻滚下马,来不及细看射没射中。因为陀家军看缪泠放箭之后也就顾不得瞄准,纷纷将箭矢脱手,好快速转头去查看陀今的状况。如果说刚才是箭雨,那现在就是箭馒头,硬邦邦好结实的一大块砸过来。 缪泠摔倒,战马也被射成靶子。战马倒下来时,缪泠又滚回来窝在它腹下。腿疼,但分不清是被箭射中,还是被马压着。 不远处有欢呼声,缪泠起先不敢轻易相信,直到清楚地听见哀嚎“陀将军哇”,才放心下来,确定陀今是真的死了。 除掉陀今这个阻碍,琼州兵又能继续向前在陀家军阵营中冲杀。队伍向前移动,清荷防守的压力终于减轻一些。但是缪泠很快重新投入状态,号令队伍前后调换方向,以轻骑兵为前锋。 才剩多少轻骑?还前锋呢! 清荷嘀嘀咕咕咒骂一通,但命令还是要执行。好在陀今死讯传得快,陀家军斗志大不如前。缪泠不执着于杀人,就这样前后变换冲击几个来回,陀家军便渐渐分散。最后往左翼突围,终于冲出包围圈。 陀家军到底是训练有素,只混乱一会儿马上就推举认定新主帅,继续追击缪泠。这一次甚至比先前更加声势浩大,很有哀兵必胜的劲儿。 缪泠下马休息会儿,刚让马儿喘口气喝口水,斥候来报追兵马上到,她甚至来不及检查腿上的伤口。 “卸甲、弃车、扔旗子。”缪泠明确命令道,“陀家军步兵没有赶到,大概率是遇上什么意外。北上的道路没有伏击,连兵器也可以扔了,全速撤回风行郡。” 将士们迟疑一会儿马上执行,因为缪泠以身作则,连轻薄的皮甲都脱掉。 重铠甲之下大多数是年轻的姑娘,徐勉突生一计:“我们扮作灾民亦可,朴州失掉三郡,有些灾民北逃也是正常。” 缪泠却说不要:“扮作灾民就只能步行,速度太慢。骑马今夜便可进城,走路的话又要在野外过一夜,不知道会有什么新变故。” 防具和武器等装备全丢进小河里,让陀家军没时间捞,捞去也大多不能立刻派上用场。 这样轻装奔逃两个时辰,总算跟追兵拉开一些距离。毕竟缪泠好歹休息半夜,而陀家军一直在奔跑,又新丧主帅格外哀痛。 前方是一片特别适合埋伏的密林,缪泠决定先派人去打探。 她终于能稍事休息看看自己的腿伤,可是布料和血液凝结成一团根本分不开,扯一下掉一颗泪。 徐勉也没办法处理,只能逗逗她转移注意力:“杀陀今的时候那么勇猛,这会子坐在地上哭?” 缪泠带着哭腔反驳:“不是我杀的。” 就算是,也只能归功于狗屎运,射箭那会儿她已经重心不稳。 徐勉笑说他看得最清楚:“小姐那一箭没射中,陀今是被自己部下大声喊话吓得动作迟钝,所以被铁骑追上踩成肉泥。” 缪泠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捧场地说:“是吗?好好笑。” 徐勉看出她疲惫,就不再逗她。俩人安安静静并排坐着,特别像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