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见效没有那么快,郭客至原想把这群人(人质)再留几天,但缪泠闹着要走。 他才劝几句,她就哇哇大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知道信武侯府大门朝哪开吗?若是草药有问题,你去侯府拿人啊!戕害将士,你看太爷爷会不会罩着我?你连太爷爷都不信吗?” 郭客至没见过这场面,哪有女子敢在他面前说这么多废话?妻子很早就过世,女儿、孙女们几年见不到一面,她们都怕他,行礼之后就恨不得赶紧离开。 郭客至伸出手指点一下军师章究,让他来搞定。 军师也不是万能的,章究在打仗这方面行,哄女人也不行,磕磕巴巴道:“缪小姐,天色已晚,路上不好走。” 缪泠:“那我去裴绣那头,反正不要留在军营。” 章究:“跟二公子吵架了?” 缪泠哭得更凶了,眼泪就像夏初的柳絮一样乱飞。 军师都是二愣子吗?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 郭客至挥挥手,让护卫去问二公子意见。 都是跟着他十几年的护卫,无须多言就能懂他意思,麻溜地跑去找林晟。 “随她高兴。”林晟说着踢一脚培忻,“去送送。你不是很懂吗?把人哄好了。” 护送队伍里不但有培忻,还有郭客至的护卫,怎么看都更像是监视。 缪泠本来能理解这种安排,但现在太委屈,便不肯乖乖妥协。 一出军营她就往相反方向跑,没有想去什么地方,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好过,急死他们、吓死他们得了。 缪泠骑术不错,护卫们又不敢伤她,确实跟得很辛苦,何况还有贴心的清荷带头捣乱把护卫们的道路堵死。培忻则撒手不管,他不想再刺激缪泠。 跑到后来把人全甩开,只有陈颖紧跟着寸步不离。 “小姐,他们追不上了。”陈颖轻声说,也不多言问缪泠怎么回事。 缪泠骑术还行,但皮肤娇嫩,刚刚是憋着一股气一通狂跑,现在冷静下来便感到屁股和大腿跟马鞍接触摩擦的地方全部火辣辣地疼。 呜呜呜,更想哭了。 她应该安分一些的,根本没资本招惹这些人啊! 侯府的招牌不管用,老爹的浑名也失去威力,无论是二公子还是郭将军,都可以只用一根手指把她碾死。 俩人下马沿着河边慢慢走,缪泠一边走一边哭,眼泪流得比河水奔腾更凶猛。 陈颖只会笨笨地说一句:“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这么一句话当然劝不住,缪泠依然悲伤难以自抑。 她觉得自己受辱了,无论林晟还是郭客至都太过分,却苦于没办法反击。 她热心地为他们找出病因,提供药方,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别哭。”陈颖又说。 “没用的话就不要说了。”她抽抽嗒嗒道,“我哭够了就好了。” “不是,好像有人。”陈颖松开缰绳,把缪泠拉到身后。 缪泠不敢大意,伸手一捞把缰绳握在自己手里。 要是清荷成功把大家拐得走错路,晚上就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等会儿无论想回哪里睡觉都得靠这两位小马哥,总不行真的在河边哭一夜吧,没那兴致。 河面上的异响很轻,微弱的呼吸声几乎全被水流声盖过。如果不是林颖提醒,缪泠绝对注意不到。 “不是敌军渡河吧?”缪泠心里慌兮兮,“打到对岸了?这也太快?” 想来是不可能的事儿,但是崐州都能丢,还有什么不可能? “只有一个人。”陈颖肯定。 云层闪躲一下,月亮明晃晃地钻出来,河面上的情况看得清楚了些。有一个人趴在蒲筏上,好像已经没什么力气,横渡变成了直往下流。 “小姐,唐突了。”陈颖从缪泠头上拔一枚发簪,缠绕在缰绳顶端。 一扔一刺,发簪稳准地扎进蒲筏,陈颖赶紧把人拉过来。 这种蒲筏通常是军队用来渡河的工具,普通人落水也应该救的,何况是同袍。 那人也不知道在河里泡了多久,一上岸就开始狂吐,竹筒倒豆子似的呕个没完。 “凌国的士兵?”陈颖皱着眉。 看衣服的制式和布料,都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那人打量许久,不确定地开口:“陈将军?” 陈颖当年在军中官职不高,但军营里凡是领兵的都可能被称一声将军。 叫着好听,振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