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钰睫毛颤动,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却见谈筠压根没在看他,她看的是他背后的墙壁。 见她眉间微蹙,看得入神,司明钰也不自觉地转过头,可他背后就一块木板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谈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还未等他出声询问,谈筠的视线转向他,“司明钰,你会写字吗?” 司明钰满脸疑惑,“你不会写字吗?” 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司明钰!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为什么老是要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能在不经意之间就戳她的伤疤? 谈筠冷着一张脸,“写得不好,不行吗?” 在谈筠尚且年幼的时候,彼时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外祖曾宠爱地把她抱在膝上,一笔一划地教她练字,外祖的字清俊风雅,当时小团子的谈筠手腕无力,自然学不到外祖的精髓万一。 小团子谈筠在宠爱中长大,幼时很是娇惯,她的父亲年少有为,她的母亲温柔端淑,她还有当世大儒的外祖溺爱,小小年纪便已初见顺风顺水的人生走向,对她而言,比起辛辛苦苦地练字,还是吃喝玩乐更重要些。 有时忍受不了练字的艰辛,只要撒撒娇,严厉的外祖就会眉开眼笑,抱着谈筠直喊心肝。 外祖曾说,谈筠一个女儿家,既然学不会他的行楷,那待她再年长些,学学她娘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也是极好的。 可惜,待她再年长些的时候,爱她的外祖和母亲却均已抱恨而死,而撕破脸皮的父亲,因着姨娘,对她也不甚待见。 别说是练字,谈筠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谈府生存下去,对她已是千难万难。 见谈筠眼底一片孤寂冰寒,司明钰默了默,他回想起二人初见面时,她心口的斑斑血迹,又想起她不算光滑的双手,说道,“若是老板娘不嫌弃,我的字也算勉强能见人。” 司明钰如清风飘徐而过的嗓音,将谈筠从那厚重黏腻的回忆中抽脱出来。 她微微泛着血光双眸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谈筠指了指司明钰背后的木板子,“我想在这儿将客栈的收费写上去,让客人能够一目了然。” “好。”司明钰点了点头,“有笔墨吗?” 待谈筠将昨日买的笔墨交给他之后,司名钰站直了身子,他高大的背影在越发明亮的晨光中半明半暗,谈筠仿佛今日才发现一般,原来司明钰这么高啊,比她高了一个脑袋多…… “写什么?” 司明钰的声音将谈筠跑远的思绪重又拉了回来,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系统给她提供的价格参考,说道: “客房十两一日” “三鲜面三两一份” “蟹粉狮子头三两一份” “炒时蔬一两一份” 接着谈筠的话,司明钰一笔一划地照着她的意思,将价目表写在木板上。 他写的字苍劲有力,风骨天成。 谈筠看着有些羡慕,内心叹息,若是她当年也能好好练字,如今便无需假他人之手了。 不自觉地,谈筠的视线从司明钰的字上离开,慢慢落到他的手腕上。 司明钰此时高抬着手,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他皮肤白皙,但却不瘦弱,肌理流畅,只露出的那一短截手臂,就仿佛暗藏了力量的流动。 谈筠不知不自觉中看得有些呆愣,好在司明钰背对着她,也不知她此时神色。 待他写完最后一笔,谈筠才堪堪回过神来,见他转过身,放下笔,一举一动皆是风雅自成,那张好看的脸在晨起日光的照射下仿佛泛着光,剑眉星目,根根分明的睫毛落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自然的上扬弧度为他增添了一份温和的气息。 谈筠不禁大叹了一口气,美色误人啊! 司明钰刚将笔放好,就听到谈筠大大的一声叹息声。 他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他写的字不够好吗?他的字是被太傅、父皇都夸赞过的好,说勉强能见人那是他在自谦,司明钰觉得,他其实对自己的字还是挺有自信的。 可如今,谈筠这反应怎么回事? 这女人难道自己不会写字,连赏字的能力都没有吗? 谈筠哪里知道司明钰在短短一瞬想了那么多,叹完气,将脑中的杂念一扫而出,她才对司明钰说道,“你的字真好看,谢谢。” 她言语真挚,司明钰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女人怎么一时一个样,真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