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亦枫这话一出,卞宁宁心下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暗卫是她父王的人,那又为何听从沈寒山的调遣,唤他一声主子? 可还来不及细说,卞宁宁却突然瞧见雁之搭在床沿上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颗殷红灼眼的血痣。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雁之的手腕,在那血痣上搓了又搓,生怕是自己看岔了。 可不管怎么抹,那颗血痣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脑中轰地一声炸开来,她只觉好似被一道惊雷直劈面门。 她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耳边似乎传来了年伯伯久远苍老的声音。 “我只记得那人左手腕上有一颗殷红的血痣。” 当年给她送假死药的,是雁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耐心耗尽,端在身前的双手发颤,带着衣袖和垂在腰畔的青丝都在微微晃动。 卞亦枫却不着急,指了指榻上之人,缓缓说道:“雁之是三年前你父王安排到沈寒山身边的。” “为什么?” “为了护他。” 卞宁宁转头,眼里不知何时爬上了淡红色的血丝,好似要将面前之人所知晓的真相全部洞穿。 “护他?沈寒山亲手将恭王府送下地狱,父王为何要护他?” “丫头,眼见不一定为实,沈寒山为恭王府付出的,远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 话到此处,点到为止,其他的,卞亦枫并未急着赘述。他心知她执念太深,要让她彻底放下对沈寒山的成见,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而卞宁宁当然也曾想过沈寒山当年所为另有隐衷,可她唯恐自己错信。一旦错信,恭王府就当真再无翻身之机。 所以她克己复礼,从不肯与沈寒山交付真心。止步于盟友,各取所需。 可她却也无法忽视,自她到平冶与沈寒山重逢之日起,沈寒山就一直护她、救她,甚至将性命都置之度外。 而卞亦枫的这一番话,便是挑明了当初沈寒山的所作所为,皆非如她看到的一般。 她倏尔想起父王留给她的那封信,信上说:“耐心静候,为父自有安排。” 可她从未知晓过父王的安排究竟是什么,就连年伯伯去世之时,她曾探过他的遗愿,也依旧一无所获。所以她以为父王给她的信不过是宽慰之言,只为了让她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如今看来,真相,似乎与她所看到的,相距甚远。 “你都知道些什么,统统告诉我。” 卞宁宁极力压抑着胸腔之中翻涌的酸涩与悲楚,却被哽咽之声出卖。 卞亦枫站直身子,忖度了片刻,才虚虚将她揽在怀中,轻顺着她的后背,声音轻柔如鸿毛。 “丫头,沈寒山同我说,他不愿让你知晓这些,是怕你不信他,反倒让你徒增烦恼。但我却知晓,除此之外还有个缘由。 “他的这段过去太过残酷,他怕你经受不住。” “因而你若是听,便要信他,更要如他一般,坦然放下这段过往。” “你可能做到?” 卞宁宁将头轻靠在卞亦枫的肩头,如当年依偎在父王怀中一般。默了半晌,她不言片语,却是微微颔首,仿佛用尽了气力。 “我信他。” —— 自那夜沈寒山独自离开后,卞宁宁就再没他的音信。 她将刘礼送到刘夫人嘱托的挚友家中已有两日,可卞亦枫却仍是说未寻到沈寒山。 她坐在厅堂中,手边的茶水从滚烫到冷却,她都始终没有饮上一口。 刘礼坐在她身旁,想了半晌,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卞宁宁没有做声,依旧呆呆地望着厅外花园中开得正盛的那片木香。 在平冶呆了许久都未曾见过此花,偏偏在这遥州城却处处可见,好似时刻提醒着她那夜发生了何事。 刘礼见她这模样,心里也慌张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小手轻拉着她的衣袖:“姐姐?” 她终于回过神来,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阿礼怎么了?” 刘礼见她终于应声,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狡黠一笑,从腰后掏出了一副画卷:“姐姐,你今日便要离开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卞宁宁接过画卷,却并未急着打开,只略带宠溺地看着面前玉冠粉面的小娃娃。 “姐姐也给阿礼准备了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