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要是遇上歹人就坏了。还有,她应该是有事,不然跑什么! 如此想着,李元夕已无法坐视不管,她转身,去追那女人。她要看着她安然落脚才行。 很快,那女人就停了脚,看着她急吼吼敲门的样子,李元夕睁大了眼睛,因为那女人敲的不是别家,正是杨婆子家。 许久未有人应,那女人急的哭了起来,可又不敢出声,似是怕人听到。门侧蔷薇红艳,薰风过处,花叶齐刷刷望向女人,明目张胆地笑话她容颜憔悴。 终于,终于,杨家的门开了。 “小信,你让我进去,我要见伯母。”那女人擦擦泪,急道。 “我娘受伤了,刚睡着,你不要吵她。”杨明信道,他立在门槛里,李元夕避在远处,看不见他的脸,但能听出他的不耐烦。 “我不是要吵,我只是求她,让她带我——” 那女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怀里孩子的惊叫打断了。 “啊,乖,不怕不怕,娘亲在这儿。”那女人轻抚孩背,柔声安慰,就在这空档,杨家的门却“嘭”的关上了。 那女人再敲,再无人应。 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月光在前面引路,她却走得分外艰难,就像脚底拖着镣铐一般。 怀里的孩子又哭了起来,那女人凄然一笑:“对不起,是娘错了!”她说着,转身又走回杨家门前,把怀里的孩子放下,那孩子蹬着小腿,哭个不停。 女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直起身,猛然撞向杨家院墙。 明白了! 一直避在暗处偷眼的李元夕立刻出手,一把就拉住了那女人的胳膊。 “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李元夕望着又是惊恐又是疑惑的女人,亮出了腰牌,“走吧,有什么苦,都跟我说说。” 李元夕弯腰抱起那兀自啼哭的小孩,但她实在是不会哄小孩,只好把小孩交给他的母亲。 在抱住孩子的瞬间,那女人立时大哭,嚎啕大哭。李元夕等她哭够了,才带着她们母子回了她住的小旅馆。 李元夕让小二送了夜宵过来。 “先吃,吃完睡一觉,有了力气,该报仇报仇,该伸冤伸冤。”李元夕把筷子递到那女人手里。 “不,我现在就要说。”那女人已洗净了脸,虽然眼皮还是红肿,但精神却好了很多。 “好,你慢慢说,不急。”李元夕挑亮了烛芯,坐在女人对面,竖起了耳朵。 原来,这女子名毛芸芸,是杨明诚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于三年前的七夕夜,暗许终身。 杨明诚答应她,待回家禀过母亲,就会遣媒上门提亲。可之后,毛芸芸再没见过杨明诚。 不久,毛芸芸有了身孕,她坚持生下孩子,为此惹恼了父母。毛父嫌她有辱门楣,更加上厌恶杨婆子,根本不同意女儿嫁给杨明诚,于是将其禁闭在家,断了她与外界的往来。 但血浓于水,随着外孙一天天长大,毛父脸上的寒冰开始融化,他对女儿的看管也松了许多。 毛芸芸这才得以步出家门,去杨家寻找杨明诚。 “杨伯母根本不让我进门,每次都说明诚外出游学未归。”毛芸芸无奈道,“我不信,明诚只是个童生,在家备考还来不及,怎么会外出。何况他还答应了我!” 听到这里,李元夕开口问道:“那你今晚为何又去杨家?” “前几天街上有告示,说是发现了无名尸骨。我听母亲的描述,那身量,年龄都跟明诚对得上,关键是,那青梅山,本就是杨家山林,只是明诚祖父好赌,才抵了出去。我担心万一真是明诚,我须得去给他收骨。” 毛芸芸看了眼床上安睡的儿子,又道:“这是明诚的孩子,我怎么也得让他认祖归宗,不能总是这样没名没分地活着。”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李元夕,她问毛芸芸:“你与杨明诚的交往,可有信物。” 李元夕并不怀疑毛芸芸,但要想她的孩子归宗杨家,单凭毛芸芸的一面之词,杨婆子并不会认,哪怕这孩子滴骨认亲成功,杨婆子也可以翻脸不认。 毛芸芸拿出贴身收藏的一块金锭,放到李元夕面前:“这是明诚留给我的。上面有杨家印鉴。” 李元夕拿起那金锭细看,锭底下确有一行小字:杨亮家藏金一两。 “还有别的吗?”李元夕又问。 “钗子算吗?”毛芸芸说着,拔下头上的银钗,放在桌上。 李元夕没有回答。单有信物,远远不够。那杨婆子,需得让她口服心服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