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没打算要跟云栖吵架,都怪那狗东西卫元朔在旁边添油加醋、阴阳怪气,惹得夫子将他们三人轰了出去。 虽然被罚抄书,但他很满意夫子把卫元朔撵走了—— “卫公子若无正事,日后就莫要来文舒堂了。” 夫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卫元朔的脸又绿又红的。 总之,贺昀的心里舒坦许多,能让卫元朔滚出他的视线,被罚也值了。 罢了,梳个发髻而已。 贺昀停止纠结,点头说:“我答应你。” 云栖见贺昀捏紧了笔杆,笑道:“别担心,明日我会给你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嗯,让我想想,若用玉簪绾发,应该稍微能看得过去。” 少女碎碎念叨,贺昀也不反驳她的话,一边耐着性子地抄那些难懂难写的字,一边好奇云栖说的发髻是何模样。 午末的阳光毒辣,书案热得发烫,墨水被晒得褪色,没有一处是清凉的地方。 云栖打着呵欠,手中的毛笔忽然变得似有千斤重,她揉了揉眼皮,试图驱赶困意。 除了眼睛乏累,这困劲上来,脑袋更是频频往下坠。 直到云栖的毛笔在宣纸上划出两道横线,她才慢慢清醒。 “贺昀,你抄的拿来让我看看。” 贺昀也犯着困,迷糊地问:“干什么?” 云栖困得不想多言,道:“别废话。” 贺昀撇唇,一本正经地把宣纸挪到云栖面前,“给你。” 宣纸上躺着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分布得四仰八叉。 云栖轻轻地把它挪回去,重新提起毛笔,说:“好了,多谢你,让我清醒过来了。” 她早知道贺昀的字写得差劲,可没想到差劲到这般地步。 云栖不禁怀疑,他和她抄的是同一卷书吗? 贺昀高声质问道:“云栖!你,你的意思是在说我的字丑得让你睡不着觉吗?” 岂有此理。 可当他低头看着自己写的字,确实……好像是有些丑。 但不至于丑到那种地步吧? 云栖捂着耳朵,侧目直视着贺昀,唉道:“方才太困,看两眼你写的字,犹如见到了地狱阎王爷,瞬间清醒了,还有——” “说字丑的是你,不是我。” “……” * 汴京的盛夏到七月末结束,离会试仅有半年的光景。 夏去秋来,文舒堂的课业越加繁多。 即便杨昴说这些课业是给将要参加会试的学生留的,姑娘家无需做,但云栖不以为然,仍保持着每日完成课业的好习惯。 闲暇之余,她再偷偷地看点时兴的话本。 赵瑜受够了堆积如山的课业,拉着云栖和姚清嘉去新开的茶楼消遣。 因茶楼请的乐师是扬州出了名的美人,容貌姣好,且弹了一手好琵琶。 多数百姓都是为了一睹美人芳容,顺道来此听曲吃茶。 这两日云栖跟父亲起了争执,无心吃茶,她苦恼地捧着脸,问:“清嘉姐姐,天家为何不让女子去参加乡试会试。” 姚清嘉刚咽下的茶差点吐出来,缓了片刻后,笑道:“若是女子参加科举,考不中也罢,如果考中了呢?难不成入朝为官吗?” “有何不可呢?”云栖在府里已和云蒲争论了一番,“有些女郎的文采并不输男子,考中状元,入朝为官又有何不可。” 父亲说她的言论大逆不道,要她平日多读《女诫》,不要异想天开。 云栖在赌气之下,把教导女子在家相夫教子的书全烧了个干净。 赵瑜悠闲地嗑着西瓜子,叹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入朝为官有何稀罕人的,在外边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等到了议亲的年纪,找个靠谱的郎君嫁了,这样无忧无虑的,多好啊。” “清嘉,我说得有道理吧?” 回应赵瑜的却是一阵接一阵的掌声,只见竹帘后站着身穿黑袍的男子,他戴着面具,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谁若是有福气娶了丹阳郡主,那简直是烧了高香,祖坟要冒青烟儿了。” “朱、朱衙内?”赵瑜嫌恶地皱起鼻子,说道,“脏□□不好好地待在井底,蹦出来吓人吗?污了本郡主的眼睛。” 这几个月来,朱衙内在汴京可谓是身败名裂,汴京小报讲述了他贪恋美色而杀害陈记油饼家的闺女。 勾栏的名角儿黎婉也因受朱衙内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