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大亮,帝王大行的消息便传回来闵都。 经过一夜混战,穹王“惨胜”,他私蓄的府兵被打得七七八八,诸涪与拓络部那些人倒还剩下不少,最重要的是闵都卫、林宫卫还有不少人向他投诚。 穹王倒也没多相信诸涪,本来打算叫琳琅所那些人给自己打头阵,但昨晚不知怎么搞得,今天一清点,反倒是自己的人没得最多。 在得知建兴帝死在出逃路上后,穹王大喜。 太子失踪、帝王驾崩,他身处闵都,又把控着闵都内外的军队,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穹王站在金銮殿内,俯瞰着地面透亮的金砖以及殿外丹陛。 早晨的清爽阳光斜入朱门,将整个金銮殿照得透亮。 这宛如梦境一般的场景叫穹王生出几分飘飘然的滋味。 站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他近半生的梦。 诸玎踏入金銮殿时,穹王正坐在那方龙椅上小憩。 人年纪上来,熬了一宿,这时候大业将成,身体扛不住,便在这似梦如幻的情境下放松自己,睡了过去。 诸玎放轻脚步,走到穹王身边,温声唤醒他的祖父。 待穹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他才道:“我已联系王勉、顾伊等人,迎祖父入主林宫。丞相付郁闭门不出,孙儿觉得这个老家伙不堪一击,只是为官多年积威深重,应徐徐图之。” 穹王挥了挥手,道:“你自己安排便是。”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野心勃勃的孙儿,道:“这个位置是你挣来的,我不过是坐上几年,最后总是要传到你手上。” 闻言,诸玎的呼吸猛然间急促几分,他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虽然还是躬身面对他的祖父,但语气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他道:“祖父哪里的话,您如今已是万岁长青。” 穹王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客气话,这小子连狐狸尾巴都没藏好,但这是他唯一的孙子,穹王也乐得听他的奉承。 只是穹王想到如今时局尚未完全稳定下来,正要开口令诸玎小心谨慎些,不要得意忘形,只听见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叔公哪里来的万岁?” 正站在九龙台上的二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向门外。 在那刺眼的阳光中,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身影踏光而来。 “孤星夜赶来,总算是凑上这场好戏的转合之处。”太子嘴角噙笑,一步一步走上九龙台。 台上二人面面相觑,而诸玎此时竟不自觉的心生退意。 但是此时站在九龙台上,哪里还有容得下他后退的余地? 诸玎绕到另一侧的台阶,快步下去,并朗声道:“来人啊!” 穹王却一动不动,依旧稳坐在高台上。 太子能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们外边布置的守卫已经成了废子。 或者说,外边的守卫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们的人。 果不其然,诸玎方踏出殿外,数柄利刃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做什么!想要谋反吗!”诸玎高声斥道。 “世孙。”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谋反的人,是你吧?” 诸玎被死死架住,头颅偏移分毫就可能被刀刃割破脖子,他只能转动着眼珠,看着诸晴向他缓步走来。 “是你!”到了这个时候,诸玎怎么还能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苦心经营,都被这个他看不上眼的无知妇人摘了桃子! 穹王看着面前这一场闹剧,叹了口气,对太子道:“你的堂弟沉不住气,见笑了。” 太子笑道:“不敢承您这句话,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穹王不再言语,凝视着穿过雕花窗的斜光。 穹王谋逆之事确凿,将其从诸姓族谱中除名,行事者斩首,穹王一脉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穹王的资产、田宅尽数没官。 这个和建兴帝纠缠了十几年、权势一度压在建兴帝头上的老王爷,终于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最后一笔。 与穹王有所勾结的官员也一并下狱——自然,是“调查”出来的官员。 借着这个势头,琳琅所还将原先调查祁天殿、湖城、桐台案等事情得到的消息一并放出,层出不穷的陈年往事甚至叫人眼花缭乱。 祁天殿一案涉及玄昭、门下省堂官、户部尚书,湖城一案则埋得更深,是从建兴初年便一直在犯的贪污案。 湖城盛产粮米,但又多雨多涝,每年的救济粮下来,湖城官员都会以次充好,将救济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