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舞于庭”作探,是在向建兴帝明确展示她的图谋。 礼仪之事,可大可小。诸晴以此作筏子,摆明了要和门下省的官员对上。可她与门下省诸位高官并无矛盾,甚至硬算还是有短暂的同僚之情,那这件事的有恩怨纠纷的,只能是亭原君诸垣一事。 门下侍郎顾伊曾经想借诸垣牵连穹王,但因皇后阻拦不了了之。 但这件事显然不是顾伊一个人做主的,他们沆瀣一气,在建兴帝眼中,便是诸晴因为这件小事将他们都记恨上了。 自诸晴回闵后,多次受帝王所托出闵查探,建兴帝的任务诸晴都能一蹴而就。 诸晴于建兴帝而言,确是一把好刀。 所以诸晴才在这时候,以此为探,看看建兴帝想要留下哪一把“刀”。 自然,诸晴在上表前便早有所料,以建兴帝之贪婪,恐怕不会做出择其一这种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建兴帝能这般坦然说出“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这句话。 他是在说,诸垣这件事,全是诸晴这把“兵”的责任,哪里怨得了别人。 自然,在《孟子》一书中,这句话本意并非如此。 建兴帝焉能不知? 他不过是在告诉诸晴,即便帝王错了,这最大的错误也在臣子。是在训诫诸晴为人臣的本分。 诸晴面露讥讽之意,将手中的半截笔丢进字纸篓中。 只可惜诸晴从头到尾都不想做他老老实实的臣子。 五月时对穹王策划的那次构陷,燃起的那把火便是诸晴自己放的。 陛下与穹王之间的斗争若是早早结束,那还要这把刀做什么? 更何况,穹王老了,生或者死对他没多大差别,诸晴还是更希望留着他,让他多享受一段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 诸晴今日与建兴帝一番对话,便知道就算穹王被扳倒,她也没那个权力通过建兴帝去解决掉那些曾经算计过她家的人。 所幸诸晴出闵都也不是只为了皇帝做事,她暗中自有筹谋。 现如今嘛……只差换个可以“通过”的皇帝了。 只是要做这样的事情,比前边那些事情都难得多,需要再仔细考量考量。 . “宋晓登?”户部支度司费郎中看着手上这封举荐信,又看向递上这封信的年轻人。 面前的年轻人低眉顺眼,面带笑意,很是谦卑的模样。 “路州垠城县人士,无父无母?”费郎中又道。 这话不怎么好听,他也没多少重视的意思在,只是面前的年轻人依旧面不改色,道: “是,慈母早亡,严父罹凶,徒留登孑立。幸得垠城县县令垂悯,在垠城谋得栖身之处。后雁城府广纳役卒,登不才,偶蒙雁城府知府拔擢,不敢盘桓。” 费郎中看着面前这小子,觉他谈吐不凡,心下生出几分忌惮。 然宋晓登拿着程赋的举荐信过来,他又不好将人撵走。 ——听闻程赋在雁城当这个知府,治下严明、顺风顺水,颇受雁城府百姓爱戴,建兴帝对其多有嘉奖。而程赋又年轻,焉知不会有朝一日调回闵都平步青云之时? 费郎中媚上而不恤下,只担心这个颇有才华的小子进到户部,抢占了他的位置。 更何况宋晓登不过一寒门子弟尔。 于是他将举荐信置于案上,对宋晓登道:“既然来了,等过几日去跟这个月考官的人一道,答这些题目出来,看看给你安排个什么位置合适。” 宋晓登神色自若,行了谢礼,拿上举荐信,自户部衙门退了出来。 大安官员入仕一般分考官、举官两种。审核来考之人的上官,常常会在卷宗之外,考量这些人的出身,少有凭借才能一飞冲天之人。 举官则看举荐人的身份与他在相应部门中的关系。 显然程赋与这位费郎中没什么关系。 而程赋在给宋晓登写这封举荐信的时候,就曾跟他说过这些事情。 程赋自己都是在闵都被不断排挤,外放到雁城才能大展宏图的,在闵都里哪有什么关系? 只是宋晓登胸有鸿鹄,执意前往闵都,程赋只能含泪将这位极其能干的手下放飞出去。 就连举荐信程赋都未曾写给自己曾经待过的工部,而是将宋晓登举荐去了户部。 毕竟户部的长官何城他接触过,觉得是个不错的官员。再加上何城在雁城的时候也跟宋晓登见过,程赋记得当时何城还夸奖过这个户长,他只希望能借着这点旧情,让宋晓登这个